隴西郡的情況真不算好。
去年天災(zāi),又有人禍。不僅沒能將叛軍打殘,還讓游離的羌人抓住機會,趁機劫掠了一把。
損失些錢糧還算好的,最壞的情況是當?shù)匕傩杖丝谌笔А?/p>
除卻死于戰(zhàn)亂,饑荒,羌人劫掠的人,還有因生計所困,不得已投靠豪強,被納為隱戶的人。
程予月神情嚴肅地放下卷宗,望向身邊的主簿。
“輿圖換了多少糧食?”
“雍王見隴西危困,強壓了不少。共計送來了六萬石,但這些糧食有不少摻和了沙子石子,更甚者全是麥殼。實際上,恐怕連四萬都難說。”
“呵!這哪里是交易,分明是強搶。雍王的吃相未免太難看了些?!?/p>
卷宗握在手中,端頭一點一點敲打在掌心。程予月的表情越發(fā)冷峻。
“羌人那邊如何?如今是秋末,可有打聽到羌人的部落?”
“有消息稱,羌人已遷至敦煌,似有向匈奴靠近的趨勢?!?/p>
程予月細細聽來,開始琢磨起草原上的那些游牧族群。
如果可以,她或許能學學管仲,玩一玩什么叫真正的商戰(zhàn)。
*
來到隴西才三天,程予月就初初規(guī)劃好了以后隴西的發(fā)展方向。
身為交通要道,貿(mào)易樞紐。隴西還是有許多富民強兵的法子。
但問題是,現(xiàn)在隴西政局不穩(wěn),糧食和過冬都是問題,更要時不時面臨著游牧南下的困擾。
思來想去,程予月覺得政策單出必死,還是得兩手抓。
新任隴西郡守到任第七天,官府高價求糧,并向匈奴放話,高價收購羊毛。
隨著消息一放出,不少商人聞訊而來,就連靠近隴西的諸侯也想來分一杯羹。
正慌亂的隴西,一時竟是熱鬧了不少。
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官府的宴會一天比一天頻繁,但就是一直沒有公布要買誰家的糧食。久居于此的商人紛紛肉疼,再停下去,他們得虧本了。*
距離收購消息放出一個多月后,終于有商人開始降價,只求快些離開隴西,去別的地方賺錢。程予月也終于松口,定了個低價,與那要離開的商人成交。
見無利可獲,其他商人自認倒霉,紛紛降價。一時間倒是方便了隴西征收糧食。
至于那一個多月需要的吃食,是程予月各方求助,找文帝從蜀地調(diào)來的。
解決了糧食問題,程予月便著手處理叛亂。
想要富,先修路。身為交通要道,路況怎么可以不發(fā)達。程予月先是擺出了要修路的號召,但什么時候?qū)嵭?,等她收拾完叛軍再說。
*
因著先前輿圖缺失,錯失良機。叛軍躲去了官兵找不到的地方。
凌不疑追了一個多月,也只是跟他們小股作戰(zhàn)。而叛軍先前燒殺搶掠,竟是把過冬的東西搶了個夠。
“戰(zhàn)報便是如此,程郡守有何高見?”
軍營大帳內(nèi),一身戎裝的凌不疑疑問著,羽扇綸巾,謀士打扮的程予月。
“高見不敢說?!?/p>
這群叛軍很是狡猾,不下一點重餌,他們不會輕易現(xiàn)身。
“但有個冒險的辦法,卻可以試試?!?/p>
“哦?是何辦法?”
凌不疑急忙追問,程予月瞧了他一眼,神秘一笑。
“叛軍歷來囂張,更喜歡殺人立威。你說我這位郡守的人頭,夠不夠吸引他們?”
凌不疑迅猛地望向程予月,雙眸滿是打量。他相信方才的話,震驚到的人不止他一個。
“郡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膽魄,子晟佩服。但這未免太過冒險了些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郡守知道分寸,就不勞凌將軍擔憂了?!?/p>
程予月說到此處,目光戲謔地看著凌不疑。
“我的手段如何,凌將軍又不是不知道。叛軍能跟你我交手這么久,也是他們的福氣,不是嗎?”
凌不疑想起從前的對練,盯著眼前人的笑靨,冷峻的面容難得黑了幾分。
“程郡守運籌帷幄,需要本將軍做些什么?”
“凌將軍倒也不必如此傾權(quán)相授。我又不是什么老虎,無需對我畏懼?!?/p>
聽出凌不疑的不甘,程予月馬上回擊。
她瞧著沙盤,隨意用羽扇輕輕拂向三軍統(tǒng)帥的胸甲。也不知是否動作過大,羽尖劃過了他的下頜。
“凌將軍只需要聽我的話就好。不過你放心,只是一段時間而已,要不了多久的。我到底是隴西郡守,可不是威武的將軍?!?/p>
“那凌某,靜候佳音?!?/p>
凌不疑忍著癢意,往旁邊閃了閃,躲開程予月的撥弄。只是他看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晦暗不明。
*該方法靈感來源于范仲淹賑災(zā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