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坐在床上的安逸突然感覺心口一陣發(fā)疼,捂著胸口大口喘氣,嚇了閉月羞花一跳,撲到他身邊急切地詢問。
“少主,你怎么了?”
“表哥。”
安逸喃喃低語,眼里滿是慌亂。
“閉月羞花,你們快去問問,戰(zhàn)事如何了?”
羞花點(diǎn)點(diǎn)頭就要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跟守城的士兵撞到一起。
“你怎么來了?”
看著士兵欲言又止的樣子,羞花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聽到了噩耗。
“前方戰(zhàn)敗,將士們?nèi)姼矝]?!?/p>
全軍覆沒,這四個(gè)字像是有千斤重,壓得安逸喘不過氣,踉蹌著走到士兵面前,顫抖著聲音又問了一次。
“你說什么?什么叫全軍覆沒?”
士兵求助都看了眼羞花,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
羞花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的悲痛,詢問士兵。
“林將軍呢?”
“林將軍戰(zhàn)死沙場,尸骨……被愈軍帶走了?!?/p>
安逸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好像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情緒,他不知道現(xiàn)在該是什么反應(yīng),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羞花讓士兵離開,跟閉月對視一眼,走到安逸身邊,小心翼翼地開口。
“少主,難過就哭出來吧?!?/p>
安逸迷茫地抬起頭,對上羞花含著淚的雙眼,頃刻間,一切都涌入腦海,七八糟地?cái)囋谝黄?,最后,定格在林元翻身上馬的那一幕。
“不會的,我表哥一人可抵百萬雄師,他不會死的!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安逸赤紅著雙眼就要往外跑,羞花眼疾手快,朝著安逸后頸一掌劈下,然后抱著他下滑的身體,癱坐在地上。
“羞花,你”
“主上已傳信,明日便到,只要堅(jiān)持到明日就好了。”
羞花說著,抱起昏迷的安逸回到房間,輕手輕腳地把人放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閉月,你在這兒守著,我去城門看看?!?/p>
閉月點(diǎn)點(diǎn)頭,等羞花的身影消失,他才坐在床邊握著安逸的手,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愈國內(nèi),林仲在門口焦急的踱步,里面突然傳來一聲痛呼,林仲慌忙推開房門跑了進(jìn)去。
“哥!”
林仲撲到床邊,發(fā)現(xiàn)林元還在昏迷,胸前的箭已經(jīng)取出,醫(yī)師正在給他上藥。
“醫(yī)師,我哥怎么樣了?”
醫(yī)師包扎好傷口,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幽幽開口。
“死不了,就是得躺個(gè)一年半載的,你們下手也太黑了,幸好他底子好,不然這身子可就廢了?!?/p>
林仲聞言,摸了摸林元的臉,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醫(yī)師收拾好東西,直接走了,他還得去準(zhǔn)備藥材,這些天藥材用的快,有些藥材都用完了。
林仲牽起林元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燭光下,林仲眼里滿是柔情。
“哥,這下再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了,等安逸死了,你就完完全全屬于我了。”
弈坤得知安澈居然帶兵來了邊塞,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好啊,既然來了,也省的我們還要費(fèi)勁兒去京城,就在此做個(gè)了斷吧。”
第二天,安逸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安澈,恍惚了一瞬,眼睛里猛的蓄滿淚水。
“阿爹!嗚嗚嗚嗚嗚嗚嗚,表哥死了,表哥死了!”
安澈抱著安逸,輕輕拍撫著他的背,目光沉痛,他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一步,阿元還是出事了。
“阿爹,為什么?為什么???”
安逸哭到昏厥,看著兒子這樣,安澈眼里滿是殺意,他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當(dāng)初沒有殺了弈坤,造成如今的局面。
伸手取下安逸腰間的玉契,安澈吩咐一旁的閉月羞花。
“龍一龍二,看好少主。”
“是!”
說完,安澈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間,炎國的援軍已到,是時(shí)候把那些人也叫來了,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虎歸山!
弈坤得知安澈已到固原鎮(zhèn),立馬讓人送去了請?zhí)渤呵巴锿⑴f。
安澈冷笑一聲,隨后吩咐人下去準(zhǔn)備。
“主上,真的要去嗎?弈坤陰險(xiǎn)狡詐,萬一他設(shè)下埋伏?!?/p>
安澈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他不會,他更希望能在所有人面前踩死我。”
龍影衛(wèi)一聽,也不再說話。
當(dāng)天下午,安澈帶著一個(gè)龍影衛(wèi)去赴約,弈坤早就等在了十里亭,身后也只跟了一個(gè)隨從。
“我還以為,你慫了,不敢來?!?/p>
安澈一撩衣擺,坐在了弈坤對面。面對桌子上的酒菜,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酒。
弈坤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怕我下毒?”
安澈一口飲下,才回答他的問題。
“對別人你可能會,對我,你不會?!?/p>
弈坤聞言,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如果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估計(jì)所有人都會以為這是一對摯友。
“安澈,你還是那么自以為是,一如當(dāng)初?!?/p>
安澈臉色微沉:“我不后悔當(dāng)初的選擇,重來一次,我依舊不會認(rèn)同你們的所作所為?!?/p>
弈坤狠狠摔掉酒杯,目光兇狠地看著安澈。
“我們何錯(cuò)之有?你難道沒有經(jīng)歷過那些屈辱的,殘忍的對待嗎?你沒有見過強(qiáng)國是如何對待弱國的嗎?只有凌駕于所有人之上,我們才能不被欺辱,不做那砧板上的魚肉!”
“見過,正是因?yàn)橐娺^,才不能成為他們一樣的人,我們的國家,每個(gè)人都在努力,都在為國富民強(qiáng)而努力。
我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辦法去生存,為何要弄得民不聊生?攻一座城,屠一城人,與他們,何異?”
熟悉的話語一時(shí)間讓兩人分不清今夕是何年,當(dāng)初他們也是如此爭執(zhí),最后刀劍相向,時(shí)過境遷,雖然過去了十六年,但他們依舊堅(jiān)持著自己的選擇。
“所以,你便做了那竊國的奸臣?”
安澈反問:“何為奸臣?何為忠良?文人以死納諫,武將以身殉國,為的都是天下百姓。
國之根本為民,戰(zhàn)亂四起,百姓流離失所,這是哪門子的國!
置百姓于水火而不顧,只貪圖權(quán)勢,橫征暴斂,這又是哪門子的王!”
弈坤猛地站起身,指著安澈的鼻子開罵。
“婦人之仁!兵多將廣,武器精良,不戰(zhàn)何為!”
“這就是濫殺無辜的理由嗎?”
“他們生在弱國,就不無辜!”
“那你的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呢!”
弈坤猛地怔住,一口氣憋在胸口,良久,緩緩起身。
“有你我這樣的爹,是他們命不好。既然如此,咱們戰(zhàn)場上見,新仇舊恨,一起算?!?/p>
兩人不歡而散,第二日直接開戰(zhàn),弈坤和安澈在戰(zhàn)場上打的不可開交,安逸也身披鎧甲上了戰(zhàn)場。
即墨離與安逸各自騎在馬上,遙遙相望,看到安逸眼里的死寂,即墨離的心都跟著揪疼。
他突然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錯(cuò),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他好像也沒有回頭的余地了。
雙方交戰(zhàn)激烈,弈坤不要命地朝安澈打,雙方傷亡慘重,不等休整,愈國軍營內(nèi)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弈坤看了眼著火的方向,那是糧倉和武庫的方向,心頓時(shí)一沉。
“阿離,你帶一部分人先回去?!?/p>
即墨離朝安逸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想回去,有他在,好歹能保證安逸不受傷。
“快去!不然我先殺了安家那小子!”
即墨離無奈,只好帶人回了軍營。
留在軍營里的士兵都在救火,可軍營中的水太少,根本滅不了這火。
沒辦法,士兵們只好沖進(jìn)糧倉和武庫,能保一點(diǎn)兒是一點(diǎn)兒。
即墨離環(huán)顧四周,忽然看到不遠(yuǎn)處一閃而過地身影,立馬追了上去。
“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仲看著又開始滲血的傷口,心里無端生起一絲怒意。
林元只是淡淡掃了眼林仲,閉上眼睛不愿與他說話。
林仲哪受得了這樣的對待,聲音頓時(shí)軟了下來。
“哥,我不是告訴你了嗎?等這場仗打完,大安就是我們的了,到時(shí)候,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
林元蹭的睜開眼睛,眼里是不加掩飾的怒火和恨意。
“我林家自問待你如親子,十幾年來并未虧待于你,你也深知前朝為何覆滅,為何還要做出如此背信棄義之事!”
林仲怔愣住,半晌,猛地笑出聲。
“背信棄義?哥,你放心,就算我是前朝太子,我也不會傷害你與爹娘的,只要安家死光了,我們就可以一家團(tuán)圓了,這樣不好嗎?你再也不用給那個(gè)傻子賣命了,或者,你想要這江山,我也可以給你,只要你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給你?!?/p>
林元不可置信地看著林仲狀似癲狂的樣子,到底怎么回事?林仲怎么就變成了這個(gè)樣子?
“阿仲,你定是受了那逆賊的蠱惑,你才不是前朝太子,你是我弟弟,你一輩子都是我的弟弟。我們回去,哥保證,等這次戰(zhàn)事平息,我一定好好陪你和爹娘,好嗎?”
林元試探著去拉林仲的胳膊,卻被他一把甩開。
林仲猩紅著眼,死死抓住林元的雙臂,對著他咆哮。
“誰要做你的弟弟!你明知道你我不是親兄弟!我要你,我只要你!都怪安家綁住了你,他們該死!”
林元無措地看著林仲,不明白好好的弟弟怎么就成了前朝太子,還對他有那種想法!
兩人僵持不下之時(shí),門突然被人踹開,即墨離渾身帶著肅殺之氣,漆黑如墨的眼眸死死盯著林仲。
“把你剛才說的,再說一遍!”
#一起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