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悶雷打閃,室縣終于下了場大雨,第二天艷陽高照,齊娜結束部門給她派發(fā)的拍攝任務,回家放了單反相機準備出門玩。
今天天氣預報溫度比前幾日要低,齊娜一出門還是被熾熱的太陽刺得睜不開眼。
齊娜今天把紅發(fā)高高束起,工裝背心搭配黑色短褲,腳踩一雙高幫黑色靴子,王默見她一副不怕熱的穿搭直搖頭“也不知道你過的是什么季節(jié)”
“好看就完事”
在第三次被齊娜的跑車撞飛出賽車道后,王默氣得半死“你這臭丫頭懂不懂賽車精神?。俊?/p>
齊娜看著電子屏上NO.1的祝賀標語,得意洋洋道“你菜,還怪我?”
興許帶著她爸的基因,齊亦天年輕的時候是精英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賽車手,曾也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后來有了齊娜,便攜過往風光銷聲匿跡。
齊娜這股野勁兒就是她爸帶出來的。
“我告訴你,游戲賽車可和現(xiàn)實中的賽車不一樣,照我爸的話,像你這么小心翼翼地開車,一輩子也贏不了”
齊娜抱臂看她“賽車要的就是放手一搏,享受那種追逐的感覺”
“……論口才,我比不過你”王默努嘴“我不玩了”
“那誰陪我玩?”
“他唄”王默手一指。
“誰?”齊娜不解,順著她的視線尋覓,撞進一雙淡漠眉眼。
“……晦氣”齊娜立刻移開了目光。
這邊的何方靖笑得直不起腰,一手搭在旁邊高冷的主,笑嘻嘻地嘲諷道“聽見沒,人家嫌棄你得很”
封銀沙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緒,雙手插兜靜靜看著不遠處背對著自己的女孩,目光先是落在齊娜的側(cè)臉,然后停留在她光潔的后頸,過了一會兒,他邁開步子往模擬賽車游戲區(qū)走去。
封銀沙干脆利落地坐在齊娜身旁空著的位置,一口氣投了十二個游戲幣,一言不發(fā)地盯著電子屏幕,開始選車。
“你倒是不請自來”齊娜瞥了他一眼。
封銀沙今天帶了副眼鏡,樣式是透明細邊的平光鏡,上端是黑色方形鏡框,下端鏡框邊緣也是黑色,只不過要細很多,看起來像是個樣貌微冷的溫潤讀書人。
他左耳戴了一只小耳環(huán),黑發(fā)微亂,眉目疏朗,順著鼻梁下去的薄唇唇色緋然,齊娜想起初見封銀沙的模樣,也是這般禁欲又勾人。
封銀沙這時突然轉(zhuǎn)過頭,對上齊娜的眸子,淡淡道“回神,要開始了”
齊娜挑眉“你真準備跟我比?”
“嗯”
見齊娜不說話,封銀沙罕見地一笑“有什么問題?”
齊娜看了他一會兒,出聲“我怕等會兒某人輸了比賽,玩不起又咬我一口”
“……”封銀沙嘴角的笑瞬間冷了下去,不再看她。
何方靖和王默面面相覷,盡無言,心中不約而同地咆哮眼前的兩個祖宗只會把天聊死。
游戲開始的前五秒,齊娜開口“先說好,你要是輸了比賽,就跟我道歉”
倒計時結束,賽車開始上道,封銀沙單手轉(zhuǎn)動方向盤,問道“那要是我贏了呢?”
齊娜的黑色跑車提了速超過封銀沙的車,伴隨著汽車上路,她輕笑道“沒這種可能”
“封銀沙,你贏不了我”
游戲的聲效做的極好,汽車引擎聲轟鳴,齊娜這場存了心要拉開車距,開場短短兩分鐘就發(fā)了三次漂移,除了緊跟其后封銀沙的白色跑車,其他玩家的車被她遠遠甩在后邊。
齊娜這把開的極野,封銀沙也不遜色。
手剎被扳動,封銀沙不慌不忙地穩(wěn)步前行,電子屏幕上喝彩的聊天幅層出不窮,封銀沙所玩的汽車后車輪發(fā)出刺耳的響聲,兩人的比賽進入白熱化階段。
兩人的車并排撞上好多次,不是齊娜油門踩到底超過封銀沙,就是后者穩(wěn)當當?shù)胤闯?/p>
兩者旗鼓相當,將追逐詮釋到極致。
眼見比賽馬上要結束,兩人仍是不分上下,這時齊娜按下方才一直沒用過的加速功能,轉(zhuǎn)動方向盤將車開往護欄上方,車身輕輕一躍,在倒計時最后一秒超過了封銀沙,奪得魁首。
“怎么樣”齊娜笑得眉眼彎彎,眼梢盡是得意的春色“我說過了吧,你贏不了我”
封銀沙摘了眼鏡,揉了揉被壓出印的鼻梁“原來這就是賽車精神”
他笑了起來,琥珀色的眸子閃爍淡雅如霧的細光“很漂亮”
齊娜不作聲,把封銀沙的模樣盡收眼底,她下巴微微抬起,纖細的手指挑起發(fā)絲,啟唇“給我道歉”
“對不起”
齊娜噗嗤一笑,見封銀沙投來不解的眼神,她笑著道“嗯,知錯能改,是好孩子”
封銀沙張了張嘴,看著齊娜的笑臉,放棄反駁。
出電玩城再往前走就是古堂街,古堂街大多都是上了年頭的小店,小街中間是窄窄的路,兩旁密密麻麻種著高聳的綠植。
天有落日之意,爛漫彩云落下錐光從樹葉縫隙中灑下來,路的兩旁停著汽車,四人并排走在狹小人行道,這會兒正是傍晚時分,孩子們都下了學,老街充斥著小孩子們的笑鬧聲,單車徐徐與他們擦肩而過。
何方靖從方才就一直嚷嚷肚子餓,一旁的封銀沙問她“你吃油渣餃子嗎?”
“那是什么?好吃嗎?”齊娜第一次聽說,見封銀沙點頭,她說道“那就吃這個吧”
古堂街雖是老街,但大小飯店雖舊但也落不到破的地步,齊娜跟著封銀沙七拐八拐總算到了他口中的飯館,映入眼簾的就是巴掌大的店面,連個店名都沒有,看起來又破又舊,齊娜懷疑封銀沙是不是帶她來了黑店。
店門是很小的兩扇開扇木門,里邊掛了層紗簾,當作防蚊門簾,聽何子邱說店是老板自己的家,兩層的小獨院,一樓當作食店,小院子算是露天餐廳,二樓是家里人住的地方。
齊娜往里走,進門右手邊是放涼菜的玻璃柜,旁邊是間小廚房,院子不大,墻上一個大大的菜單牌子,占了半面墻,菜品不多,字體很大。
一樓現(xiàn)在只剩一家空屋,齊娜進屋前打量了一番四周,小屋的門是那種綠色鐵皮,年久失修起了銹,幾平方米的昏暗小屋,頭頂不算明亮的長電棒,墻頭掛著一臺老式空調(diào),從四人進來后就發(fā)出吱吱的響聲。
哦,剛才進屋的時候齊娜都是彎著腰進來的,這門也是小又寒酸。
對,是寒酸。
屋里走幾步就碰壁,屋里的墻已經(jīng)被熏成了黃色,墻體起皮開裂,興許是老板也看不下去,就用花紙糊了一下,看起來不倫不類。
這種充斥著老、破、舊氣息的地方,齊娜長這么大頭一次見。
于是從剛進門就一直憋著的路瑤終于開口,她皺著眉問道“這什么破地方?”
封銀沙沒出聲,何方靖作為他的嘴替說道“你別看它其貌不揚,但味道是一絕!”
齊娜手指一下一下輕輕敲著桌子,頗有趣味地看著眼前的封銀沙,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抬眸看她“你吃素還是吃肉?”
“我不是吃素的”齊娜沒個正經(jīng),笑著看眼前不茍言笑的男孩。
封銀沙嘴角動了動,合上菜單,沖外邊喊道“老板,來四盤肉餃”
四方大的長桌,齊娜和王默坐一邊,封銀沙和何方靖坐對面,齊娜東瞅瞅西看看,何方靖見她這般模樣也好奇問道“你看什么呢?”
“這店,你們怎么找到的?”
“阿沙他……”
“小時候我奶奶常帶我來”
何方靖摸了摸鼻子,看了眼方才沉默不語的封銀沙“你小子下次能不能別跟我搶話?”
封銀沙瞥他一眼,無視,接著說“我之前就住這邊,這條街,我熟”
“是是是,你可是錦陽一哥,鑼聲街胡同這邊誰能有你熟?”何方靖捏著酸說話,封銀沙涼涼看了他一眼,后者立馬噤聲。
餃子這時候上來了,封銀沙端了一盤遞給齊娜,齊娜接過后大概數(shù)了一下,一盤有二十個,她估計吃完就飽了。
油渣餃子顧名思義,就是包餃子皮前餡兒先下鍋。肉餡是豬肉餡,包之前先下油鍋炸了出味,然后把餡兒晾一會兒再包起來,最后再煮。
齊娜吃了兩個后覺得蘸料缺點味兒,她坐的位置夠不著辣椒醬,就用腳尖踢了踢對面的封銀沙,示意他幫忙遞過來。
封銀沙給她醬料的時候抽了張紙,齊娜看著一同遞過來的紙巾,不解道“干嘛?”
男孩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下,別開了目光“你臉上沾了東西”
王默聞聲抬頭看她,隨即哈哈一笑“齊娜,你多大了?怎么吃飯還吃到臉上了?”
齊娜連忙接過紙巾擦臉“閉嘴啊”
最后一杯水喝完,四個人的餐盤也空了,封銀沙和何方靖出去結賬,齊娜也跟著出去,院里聽到何方靖驚訝的聲音“多少錢?二百?”
呃呃……
齊娜腳步一頓。
封銀沙不作聲,默默結了賬,掀開門簾走人。
一份餃子二十五,他們四個吃了八盤,帶走一份,折合下來一頓飯花了二百二十五元人民幣。
吃餃子吃了二百多,齊娜算是體驗了一把。
古堂街前邊就是桑秋巷,這個地方坐落于老城區(qū),地方不大處處充滿人文風情,水泥路兩側(cè)的人行道鋪滿暗紅色石磚,高大樹木下是層層疊疊的矮棟居民樓,每棟大概四五層,一層兩戶人家。
古堂街連著桑秋巷,不用轉(zhuǎn)彎一直走,就能從老城區(qū)走到市中心,而這片地方有個名字,被統(tǒng)稱為錦陽胡同。
王默家里有事先走了,何方靖這會兒也不見人影,齊娜雙手插兜,低頭踢著腳邊的小石子自顧自地走,也沒留神眼前的路,咚地一下撞上了封銀沙的背。
“嘶……你玩一二三木頭呢?”齊娜揉著額頭,探頭看他。
封銀沙側(cè)過臉對上她眼眸“你現(xiàn)在急嗎?”
“不啊”
封銀沙把手里的食盒遞給她“幫我拿一下”說罷往前走去。
齊娜順著他的背影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一個佝僂著腰的老太太,封銀沙與她似是相識,親切地彎下腰扶著老太太往左手邊的單元樓走去。
齊娜把食盒遞給封銀沙“我在樓下等你”
封銀沙接食盒的手一頓,齊娜手指就在他掌心劃了一下,然后又勾了勾他的手指,像是撓癢癢。
齊娜眼眸里帶著淺淺笑意,推了推他“快去快回啊”
“嗯”封銀沙收回手,應聲。
大概等了有十來分鐘,封銀沙才下來。
“那個老太太是我奶奶的朋友,腿腳不便還要爬樓梯,正好我過來看望她,就一并扶她上樓了”
齊娜改不了踢石子的毛病,下意識把腳邊石子踢得老遠,她抬頭看向封銀沙,男孩側(cè)臉清瘦,余暉灑在他臉上泛起柔柔的漣漪,看來溫柔懶倦。
封銀沙走路步子邁得大,齊娜跟不上他,索性在后邊拽住他的衣角,見后者想要開口,她振振有詞道“誰讓你走那么快,難不成我還牽你手?。俊?/p>
齊娜勾起嘴角笑得像只狐貍,湊近了他些“嗯?”
封銀沙看著眼前笑眼盈盈的女孩,喉中發(fā)出低低的笑,再開口,語氣里帶著笑意“你牽啊”
封銀沙伸出手。
齊娜定定看著眼前的男孩,伸手覆在封銀沙掌心上,反握住,然后拽著他往前走。
封銀沙眼中還未消散齊娜方才的彎月眼眸,取而代之的是她耀眼的紅發(fā)在他眼前蕩漾,他突然不想松開手了。
“你會不會打麻將?”封銀沙問道。
齊娜搖頭“不會”
封銀沙笑了“走,我教你”
*
齊娜發(fā)誓,自己再也不會和封銀沙打麻將了。
幾把下來,若不是他們用瓜子當賭注,齊娜恐怕要變成窮光蛋。
她一開始玩的時候還覺得挺有意思,封銀沙老是輸給她,殊不知這是他的一貫套路,低開高走,最后殺個措手不及。
封銀沙的技術一般,勝在小技巧多,桌上朋友都知道封銀沙攢著勁兒要坑齊娜,都沒點明,她玩到最后也知道自己入了封銀沙的套,推了牌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
于是齊娜就在棋牌室外的小客廳氣鼓鼓地給封銀沙剝瓜子,一袋剝完還有另一袋,齊娜剝得手都酸了,封銀沙也不玩了,從屋里關上門出來看著她剝,也不說話,就看著她笑。
眼睛笑瞇瞇的彎成了月牙,哪還有白天一副矜貴孤冷的模樣。
“你能不能別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齊娜不剝了,甩了甩手看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喝醉了”
封銀沙止了笑,扯了個牛皮袋子把桌子上碼好的瓜子仁都扒拉到袋子里,起身“走,我送你回去”
齊娜不站起來,封銀沙就拽她起來,齊娜一個沒站穩(wěn)摔進他懷里,封銀沙扶著她的腰,低頭對上她的眼睛。
“你干什么?”齊娜心咚咚咚地跳。
“齊娜”封銀沙醉酒嗓低磁勾人,他手指覆上齊娜嘴唇,語氣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又帶著不容分說的意味“要不要接個吻?”
話音剛落,封銀沙就被齊娜勾著脖子親了上去。
兩人雙雙跌落在身后的沙發(fā)上,封銀沙一手撐著沙發(fā)一手扶著齊娜的腰,齊娜纖細的胳膊纏著他的脖子,唇間纏繞喘息聲,封銀沙松開唇往下探,滾燙的唇落在齊娜鎖骨上,齊娜手撫摸他的頭,封銀沙抬眸與她對視,前者重新覆上她的唇。
兩人接吻都沒有閉眼,溫柔地端詳對方的意亂情迷,相視著輾轉(zhuǎn)于唇間。
客廳只開了一盞小燈,封銀沙的朋友在棋牌室,兩個空間只隔了一扇門,推開門就能看到外邊的光景。
刺激,實在是刺激。
齊娜卻極為享受這種感覺。
昏暗燈光,齊娜的眼中霧氣繚繞,耳邊是兩人的喘息,她伸出手輕抵閔玧其的胸膛,封銀沙仍是留戀在她唇之上,垂眸望向她,眼眸中倒映出她艷麗的面容,身下人宛若一朵嬌媚的玫瑰在他眼中綻放。
他覺得齊娜一定是上天派來歷練他的,要不然他怎么會碰巧在最低谷的時候,遇到她這樣的妖精。
此刻他撐著一葉小船飄渺地在浩瀚大海上行駛,翻滾洶涌的海浪就快將他吞沒,這時耳畔回蕩忽遠忽近的歌聲,聽得他思緒迷惘。
仿佛若輕云蔽月,飄搖若流風回雪。
浪濤中的海妖風情嫵媚卻奪人性命,他覺得此刻遇到的不是海妖,應是美人,她紅發(fā)似火,眉目驚艷。
恰是童話故事里嬌俏動人的小美人魚,讓人過目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