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寡言,便淺淺道一聲“安置吧”。他寬大的手扶住錦被一角,男性稍高的體溫熏得安陵容羞澀得脖子紅了一大片。她用她那雙似乎含了整個江南煙雨的眼眸怯生生地看了皇帝一眼,便溫順地垂頭,乖巧極了。
她說,“請皇上憐惜?!?/p>
龍床兩邊層層疊疊的帷簾,便和她輕輕的尾音一塊兒悄然落下了。
夜色朦朧,一朵桃花在枝頭顫巍巍地綻放,那艷麗的嫩紅之色,惹得哪只鳥兒欣喜地嚶啼不止。而夜色漸深、氣溫驟降,竟有幾顆晶瑩剔透的露珠盛在花瓣花蕊之間,珠圓玉潤的,如同淚珠兒一般可憐可愛。
云卷云舒,花兒漸漸便完全盛開了,展現(xiàn)出驚心動魄的美色來,誘得老天垂憐,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場溫柔的雨。那只不知足的鳥兒依戀地用臉頰蹭了蹭微涼的花瓣兒,又嚶嚶地啼叫來,極盡溫柔繾綣。
這夜,敬事房檔案上白紙黑字清晰地記載下:九月二十五日戌時至子時,延禧宮東偏殿常在安氏侍寢。
結(jié)束后,皇帝派了暖轎送安陵容回宮。安陵容此刻已經(jīng)簡單梳洗過,眉眼間縈繞著一股揮不去的春色。她有些疲憊地暗自揉了揉腰,心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與無法忽視的歡喜。
養(yǎng)心殿從沒有妃嬪留宿的例子,皇帝肯用心派人送她回去,已經(jīng)是很滿意她的表現(xiàn)了。
安陵容剛剛還是個未經(jīng)人事的黃花大閨女,不曾對閨房之樂有所了解;女兒家又一貫?zāi)樒け?,做不出癡纏作態(tài)來……她想著,這等事情,無過就是有功吧。
等終于到延禧宮東偏殿,三個丫鬟齊齊守在門口,安陵容一落暖轎便跪下行禮,“奴婢恭賀小主初沐皇恩!”
因著夜深,她們皆特意壓低了聲音,可語氣里的欣喜怎么也藏不住。
安陵容自然讓她們起來。蓮綺便趕緊上前扶住安陵容的手,蓮純和寶鵑各自推開門、掀開門簾,迎著安陵容入室了。
延禧宮正殿,富察貴人聽到動靜,起身喊了桑兒問話,“是安常在回來了?”
“是,小主?,F(xiàn)下是子時了,皇上派了暖轎送安常在回來。奴婢看了安常在的神色,一如往常沉靜?!鄙褐栏徊熨F人要聽什么,流暢地說出了答案。
“嗯?!?/p>
富察貴人漫不經(jīng)心地用手遮著打了個文雅的哈欠,聽到周遭的聲音漸漸消失,她也又躺回床上閉上了眼睛。
要找?guī)褪?,自然是越得力的越好;得力而謙遜的,就是不能錯過的人才了。
在這宮里頭,無時無刻不有眼睛在看著呢——
翌日,眾妃嬪給皇后請安。安陵容在眾人面前又給皇后行了三跪九叩、奉茶之禮。
“好啊。這回你便是真正的妃嬪了,可要記得謙遜恭敬、仰承上意,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啊?!?/p>
“是,嬪妾謹(jǐn)遵娘娘教誨?!卑擦耆莨蛑?,低眉順眼地舉高茶杯奉上,皇后微笑著接過茶杯微抿了一口,便算妾侍之禮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