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大火來的迅猛又出其不意,以至于當被撲滅,那寢殿也被燒成一堆木頭,只從中找到一具燒的焦黑的骸骨,但額頭上的釵環(huán)之華麗,和未被大伙燒盡的金線,便可瞧出是太后才能穿的金線。
白鸞望著那具骸骨,“詹太后就那么死了,去,將她鞭尸百下……”
誰知一面貌清俊,膚若蜜色的中年婦人連忙上前阻礙,“這骸骨看著倒不像是太后,反倒如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你的意思是詹太后沒死?!?/p>
“我韓蘭熙自從朝鮮來到中原,自家官人也是做過仵作謀生,我雖然愚笨,他也教過我不少,絕不會分不清中年女子和少女的骸骨,這世上不知是皮肉會長紋路,人的骸骨也會長紋路,那太后四十多歲了,可這骸骨雖說燒的焦,但瞧著光滑的很,不會錯?!?/p>
“那詹氏是秋后的螞蚱,原也蹦噠不了三五日的,你說那齊爭有這么個母親,也是夠倒霉,逃了還擺那太后架子?”白鳳忍不住出言諷刺。
只讓人將燒焦的宮殿好生搬運,那邊如意那邊又帶著幾千個娼妓過來,其中從老丑的衣不蔽體的和一些看著頗有風骨的絕色佳人,容貌逐一不等,但最為顯眼的還是一個柳葉眉,蓮瓣臉,身材矮小,全身赤裸的女子,這倒并不是說她在所有妓女之中最美貌或是最丑陋,而是指她生的實在恐怖,全身上下猶如白蠟一般,白的沒有絲毫血色,活像是棺材之中躺了數(shù)千年的僵尸妖怪,有一種極其不適之感。
而韓蘭熙在看到那個女子的第一眼,便已眼中生出怨毒,用朝鮮話罵了一句“小賤人,你去死?”
當即抽出自己腰中配劍,要將那妓女刺死,白鳳見狀,臉色大變,一掌拍向了她,繳了她的兵器,其他妓女見了更是大叫起來,憨奴也痛罵韓蘭熙“你在做什么,陛下要殺嫖客殺老鴇,但妓女是我們的姐妹,是受害者,你怎么能說殺就殺?!?/p>
“她不是妓女,她是妖婦,她是韓素卿那妖女的轉(zhuǎn)世!”韓蘭熙這一句話掀起了一重波浪,白鳳陡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曾說過,白珍珍是韓素卿的轉(zhuǎn)世,那么這個白到恐怖,白到毫無血色的女子,是她曾經(jīng)的珍珍妹妹。
她仔細的上前觀摩起來,卻不料另一個極為老丑的老娼妓跳出來,伸手便要往白鳳身上打,卻被憨奴一腳踢開,那婆子便大鬧起來,“你個賤種,妄老娘當初將你們從泔水桶里面帶出來,你們這對姐妹,卻害我和珍珍淪落到此種境地,你還有什么面目來看?!?/p>
白鳳原也是認不出來白姨的,如今倒瞧著她滿身膿瘡的模樣,卻也驚了一著,思緒一下子回到自己七歲那年,又瞧著白珍珍光著身子,霎時間一顆淚珠掉了下來,這些年,她努力釋懷自己,可每拯救一個妓女,便能得知那些妓女的悲慘遭遇,她們得過臟病,遭受過慘無人道的性虐待,也提及過那些姐妹不少早早逝去,痛癢而死,每了解一分,白鳳的心中便會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她曾經(jīng)的養(yǎng)母,曾經(jīng)那么溫柔慈愛,把她和白鸞抱了又抱,親了又親的養(yǎng)母,便是要為了親生女兒,將她們置身這種境地啊,每一次救下一個瀕死的妓女,就好似每一次都在受剜心之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