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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云翻涌,九重天的仙光刺破紫月山厚重的霧靄。
茯苓足尖輕點,如流星般掠至重昭身畔,發(fā)絲被山風掀起,聲音里裹挾著十萬火急……
茯苓重昭!九重天的人殺來了,紫月山結(jié)界已開,速入九幽煉獄!唯有隱神重臨,方能解你魔厄!
重昭仿若未聞,修長的手指顫抖著撫過白爍染血的面龐,眸中翻涌著無盡悲慟……
重昭為何?為何要把自己逼到這步田地!
山風呼嘯,卷著落葉在兩人身周打著旋。
白爍氣若游絲,指尖無力地抓住重昭的衣襟,蒼白的唇瓣輕顫……
白爍.月彌阿昭……師父以命相搏,只為換你生機,不是讓你困于仇恨……我最后的心愿,亦是如此……
話音未落,她猛地攥住重昭的手,掌心綻放出梵樾贈予的靈魄之力,如銀色的洪流,源源不斷地注入重昭的靈臺。
剎那間,重昭靈臺處魔氣翻涌,似黑色的惡龍,張牙舞爪地試圖抗拒。
他渾身劇烈顫抖,俊臉因痛苦而扭曲,喉間溢出壓抑的嘶吼。
茯苓見狀,縱身欲攔,卻被一股排山倒海的神光震飛,重重摔在數(shù)丈之外,嘴角溢血。
靈魄之力如洶涌浪潮,將重昭體內(nèi)的魔氣一點點剝離。
不知過了多久,重昭周身魔氣散盡,澄澈的眼眸中恢復清明。
然而,他懷中的白爍,宛如凋零的花瓣,生機盡失,鮮血染紅了衣襟,順著指尖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山石上。
與此同時,紫月山入口仙光驟盛,眾仙聯(lián)袂而至。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褪去魔性、抱著白爍呆立的重昭,白爍的鮮血在他玄色衣袍上暈染開來;不遠處,朝露臉色慘白如紙,被朝暮攙扶著,身形搖搖欲墜 。
山風依舊,卻似在為這場慘烈的犧牲嗚咽。
重昭阿爍!阿爍!
重昭的聲音在山巔破碎,他雙臂緊緊環(huán)住白爍,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源源不斷的靈力自掌心注入她靈臺。
然而,白爍的身軀愈發(fā)冰冷,生機如風中殘燭,幾近熄滅。
白爍.月彌沒用了,阿昭……
白爍氣若游絲,嘴角卻浮起一抹淺笑,目光中滿是對往昔的懷念……
白爍.月彌我的靈臺已碎,我想爹娘和阿曦了……帶我回家,好不好?
重昭喉嚨哽咽,用力點頭,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他抱起白爍,步履踉蹌,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山巖上,濺起層層石屑。
茯苓重昭!
茯苓的呼喊從身后傳來,可重昭仿若失聰,仿若世間只剩懷中之人。
仙光閃耀,上仙們紛紛圍攏,有人欲出手阻攔,金曜卻抬手制止……
金耀讓他走吧,魔性已除,何必再逼。
重昭回望懷中的白爍,眸中淚光閃爍,隨后化作一道流光,向著人間疾馳而去。
茯苓眼眶通紅,不顧一切地追去,卻被金曜一道仙光困住……
茯苓孩子,別再錯下去,你留不住他。
茯苓雙腿一軟,慘然跪倒,淚水奪眶而出。
朝露.白眠朝暮,不能讓重昭帶走姐姐!不可以!
朝露緊緊拉住朝暮的衣袖,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
朝暮輕輕嘆息,目光望向天際……
朝暮.棠溪季朝露,梵樾死,天啟生;白爍亡,月彌活,白爍即將消散,月彌也該回來了,我?guī)慊厣窠纭?/p>
說罷,他穩(wěn)穩(wěn)地抱起身形搖搖欲墜的朝露,朝著擎天柱上方的上古界門飛去,光芒漸漸消散在云海之中。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
時光如刀,歲月更迭,王朝興衰交替,世間滄海桑田。
重昭帶著白爍,終于來到了白家人的墓前。
墓碑在風雨的侵蝕下已略顯斑駁,周圍荒草萋萋。
白爍似早料到這結(jié)局,眼中滿是哀慟與愧疚。
她強撐著站起身,腳步虛浮地走到墓前,雙手顫抖著斟滿三杯酒,緩緩灑在碑前,隨后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每一下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
白爍靠在白荀的墓碑上,視線越來越模糊,恍惚間,白荀的身影在眼前浮現(xiàn),還是那般溫和……
白荀孩子,你成仙了嗎?
白爍.月彌心不誠,墮妖魔……爹,我還是沒做到,給您丟人了。
白爍聲音微弱,帶著無盡的自責。
白荀這有什么要緊,無論你是人是仙,都是爹的孩子。
白荀低嘆,似有一雙溫暖的手撫上她的額頭。
白爍.月彌爹,我來陪你,陪娘親,陪阿曦了……
白爍呢喃著,唇角浮起一抹釋然的笑意,身體緩緩滑落,最終消散在墓前的風中。
重昭呆呆佇立,淚如雨下,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這幾座孤墳與無盡的悲傷。
白爍沉浸在重昭帶來的溫暖之中,嘴角揚起一抹安寧的笑意,緩緩閉上雙眼,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小片陰影,像是兩片即將飄落的秋葉。
重昭的手指微微顫抖,輕輕撫過白爍的額角,感受著她的溫度在指尖一點點消逝。
隨著一縷縷微光從白爍身體里飄散,重昭眼中的世界仿佛也在崩塌。
終于,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在月光下閃爍著孤寂的光芒,滴落在白爍漸漸透明的衣襟上。
紫月山一役,宛如一場天地間的噩夢。風云變色之后,天地陷入死寂。
兩神相爭的余波,讓皓月殿主隕落當場,冷泉宮主重昭也如人間蒸發(fā)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常媚,這位妖族唯一的半神,憑借著強大的實力和機運,登上了妖皇的寶座,開啟了妖族新的紀元。
神界之上,氤氳之氣繚繞不止,仿佛承載著無盡的秘密與威嚴。
上古身姿挺拔而立,目光如深邃星河般注視著月彌,那眼神中既有歲月沉淀的智慧,又隱隱透出一抹難以察覺的試探意味。
她的聲音低沉而穩(wěn)重,在這片空靈之地悠悠回蕩,每一個字都似經(jīng)過千百遍斟酌,帶著不容忽視的分量。
上古你當真不愿意見他?
上古殘淵之禍尚未平息,朝露腹中的孩子還未降生,清算一切的時刻遠未到來。
上古現(xiàn)在拒絕相見,會不會操之過急?
月彌面色如水,波瀾不驚,目光悠悠望向遠方,仿佛穿透了時空的界限,沉浸于某段遙遠而深刻的回憶之中……
白爍.月彌不必了。
白爍.月彌我曾因他魂飛魄散,消散數(shù)萬載;而他,也死于我的劍下。
白爍.月彌我們之間的恩怨,早已在血與淚中兩清。
白爍.月彌神生漫長,又何必執(zhí)著于過往的愛恨情仇。
上古輕嘆一聲,眼中掠過一抹深沉的愧疚,仿佛有千言萬語凝結(jié)于這一瞬,卻又被她生生壓下,化作一抹淡不可察的哀傷。
上古這是你們命中注定的劫數(shù),只有歷經(jīng)此劫,你們才能重歸神位,或許,我當初不該任由劫數(shù)發(fā)生。
月彌唇角輕揚,浮現(xiàn)出一抹淡然的笑意,那笑容清冷而優(yōu)雅,恰似一朵獨自綻放在寒夜中的白蓮花,于暗影間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皎潔光輝。
白爍.月彌你身為混沌主神,肩負著維護天道的重任,所作所為并無過錯。
白爍.月彌按照朝暮的推算,還有兩年,殘淵才會卷土重來。
白爍.月彌在那之前,我仍有選擇不見他的自由。
話音剛落,月彌緩緩站起身來,步伐沉穩(wěn)而堅定地邁向那扇光芒閃耀的神界之門。
每一步都似有千鈞之重,卻又透著一股不容動搖的決心,仿佛這一去便是萬劫不復,也絕無半分退縮之意。
腳步一頓,她又停下身形,聲音輕如微風……
白爍.月彌上古,若成為白爍是我的劫數(shù),其實……也并非壞事。
上古一怔,還未等他回應,月彌已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在天際。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神力涌動,天啟現(xiàn)身。
他環(huán)顧四周,只見上古一人佇立,遠處月彌留下的星月神力已經(jīng)消散,心中一沉,神情落寞,慘然一笑……
梵樾.天啟她終究還是不愿意見我。
上古倒也未必。
上古突然開口,目光深邃……
上古她方才說,成為白爍,倒也不錯。
天啟一愣,眼中原本熄滅的光芒,瞬間如星火燎原般重新燃起。
上古你千萬年都堅持尋找,如今她好不容易歸來,難道要功虧一簣,再次放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