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公府
老伯說道:“被冤枉的也洗清冤屈了,姑娘可以放老夫回去了嗎?”
沈向冉略帶歉意地說:“老伯見諒,我這就派人送老伯回雁門?!?/p>
“不必了,老夫自己走回去?!?/p>
幾百公里走回去?沈向冉真是長見識了:“先前若非我冒犯,老伯此時還在雁門好好待著。故老伯便依了我吧,老伯平安回了雁門我才能無愧?!?/p>
“老夫何須顧及姑娘是否有愧?難不成姑娘這次仍然要綁了老夫回雁門?”
沈向冉羞愧:“是我莽撞,請老伯寬宥。”
那老伯就這樣在沈向冉的眼皮子底下離開了,沈向冉心中有愧,派了幾人暗中保護,直到他平安到達雁門。
玉霏公主府
羽書說道:“小公爺,念蓉公主醒了,大小姐帶來的老伯也回到雁門了?!?/p>
“好,我知道了?!?/p>
“恕屬下愚鈍,小公爺怎么知道雁門有我們想要找的人?”
“少時曾經(jīng)偶然聽劉夫人說過雁門多良醫(yī),不過是想要碰碰運氣。她分身乏術(shù),來不及派人去雁門一趟,我何不幫忙?”
“然末了還是云安縣主自行解決,屬下佩服?!?/p>
“她自小愛看醫(yī)術(shù),又隨劉夫人修岐黃之術(shù),有此造詣也是情理之中。”然沈向琛雖然如此說,卻忍不住嘴角上揚。
將軍府
“爹爹這次魯莽行事,還挺罕見的?!眲全h說道。
“只差一點?!眲㈥跳櫞稹?/p>
“只差一點?是被你勸住了?”
劉晏鴻搖頭:“彼時我尚且不知父親要進宮面圣,是被長孫先生勸住了。”
“長孫先生?”
“長孫熠,父親之前招的一個謀士。不過你未見過,不知道也正常?!?/p>
待劉晏鴻走后,劉嬋玥對竹苓說道:“竹苓,你去打聽打聽,長孫先生平日可有何愛好。”
竹苓笑著說道:“小姐是想要犒勞功臣?”
劉嬋玥假意嗔怪:“就你機靈。”
竹苓辦事效率高,沒過多久就打聽到了長孫熠愛喝酒,還是一家不起眼的酒肆的???,秉著投其所好,劉嬋玥派了那丫頭去那家酒肆。
“不知客官想要喝什么酒?”
竹苓說道:“長孫先生是常客吧,可有他平日愛喝的酒?”
掌柜會意:“正是,您稍等?!?/p>
擺在面上的酒不少,然那老伯卻是進到里屋拿的,且像是一早就備好的,進了里屋不過片刻便拿了一壇酒出來。
“多謝?!敝褴哌f給他幾個銅板。
“您慢走?!?/p>
將軍府棲云軒
“小姐,酒買回來了?!?/p>
“你倒是跑得很快?!?/p>
“小姐有所不知,不知為何那掌柜的像是實現(xiàn)備好了一般,奴婢等了不過須臾便見他自里屋取了酒來。”
劉嬋玥疑惑:“何以內(nèi)屋去?。烤撇粩[在面上,他這酒肆還有什么好生意?”
“奴婢也不知?!?/p>
“無妨,你先放在那里吧,待會兒我親自送先生房中。”
“是?!?/p>
劉嬋玥不經(jīng)意地說道:“這酒怎么聞著沒有什么味道?”
北厲產(chǎn)酒通常以烈酒為突出特點,聞著也辛辣,然如今這酒擱在屋內(nèi),劉嬋玥卻半點辛辣都聞不到,她有些疑惑,隨意地打開蓋子查看,卻陡然驚得她毛骨悚然——其內(nèi)裝的居然是甜酒!
北厲好辣,喜烈酒,又討厭甜最甚,而生產(chǎn)甜酒又偏好甜酒的——是宋人。長孫熠的喜好定然是不敢教旁人知曉,故才會選擇這樣一家偏僻的地方,而售賣甜酒不宜宣揚,故掌柜的才會去里屋偷偷去取?且那掌柜的定然以為竹苓當(dāng)做替長孫熠買酒的丫頭了,才會那般毫無防備地賣給她甜酒。
宋國,宋皇后,時禹懷。念及此劉嬋玥合了眼,沉沉嘆了一口氣,他回朝不過兩年,長孫熠也成為將軍府的謀士兩年。與之結(jié)盟不過一年,是以他是自回朝起便打了將軍府的主意?而這一切也只是他的一個局?劉嬋玥再三權(quán)衡之后的選擇也只是入了他的圈套而已?
騙她至此,時禹懷,你還真是個混賬。她還天真地以為他尚且有善心、有慈悲、有良知,不想何人在他的眼中都可利用,都不過是把戲。罷了,是她太蠢。
“小姐?”竹苓輕聲說道。
“扔了?!?/p>
“?。俊?/p>
“我說這酒,扔了?!?/p>
竹苓見劉嬋玥要走:“小姐要去哪?”
“自然是會會大功臣。對了,你再去方才那酒肆一趟,說我有心納他入將軍府,問他意下如何。”
竹苓不解:“???”
“還不快去?”
“是....”
長孫熠房內(nèi)
劉嬋玥虛與委蛇地說“此番我能死里逃生,先生功不可沒?!?/p>
長孫熠說道:“縣主客氣,為將軍和縣主排憂解難,乃在下分內(nèi)之事?!?/p>
稍稍環(huán)顧四周,便覺得房內(nèi)簡陋,然非劉世堯刻意苛待之,實乃這屋中人不喜繁瑣。這一點倒是和他背后的那廝像極了——栽滿院子的菖蒲也不見一株貴氣的牡丹在內(nèi)。
劉嬋玥故意試探:“先生如此才能,屈身于我將軍府實乃大材小用,先生若有意愿,我愿意替先生做個引薦,做個長史也是不錯的?!?/p>
“多謝縣主的美意,奈何在下胸?zé)o大志,唯有求一安穩(wěn),在下甘愿為將軍府鞠躬盡瘁,以表忠心,報答將軍知遇之恩?!?/p>
劉嬋玥有意試探,他卻端的一副泰然自若,果真是時禹懷養(yǎng)出來的人——和他真是一個德行。
劉嬋玥明知故問:“父親能得先生,乃我將軍府之幸。只是不知昔日先生為何會甘于入我將軍府?又是何時入我將軍府的?”
“回縣主,昔日在下弱冠之年,聽聞劉大將軍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教在下欽佩不已,故慕名而來。自在下入將軍府,已經(jīng)兩年有余?!?/p>
“不知先生弱冠之年定居何地?”
“在下居于錦州一帶。”
“那先生對父親錦州之戰(zhàn)可有耳聞?”
“自然,將軍錦州一戰(zhàn)大敗敵軍,教在下敬佩不已?!?/p>
“錦州一戰(zhàn)距今已經(jīng)有八年左右,先生于弱冠之年便仰慕父親之名,為何等到兩年前才入我將軍府?”
長孫熠張口就來:“縣主有所不知,彼時在下自慚形穢,無顏面拜訪將軍府,近幾年沉淀稍稍厚重,這才敢一試?!?/p>
他滿口胡言,劉嬋玥卻再也聽不下去:“先生是宋國人?!?/p>
長孫熠面不改色:“縣主說笑,宋滅之際距今二十多年,在下怎么會是宋國人?”
“將軍府外五里地有一不起眼酒肆,面上售賣烈酒,實則藏匿甜酒,先生是??停棵抠I的也是甜酒吧?!?/p>
“縣主多慮,或甜或辣,偏好不同,人之常情?!?/p>
“那不知先生如何看淮王?”
突如其來的一問教長孫熠沉默好一瞬,末了他終于是認輸了——他怎么敢妄議自己的頂頭上司?他認命:“縣主蕙質(zhì)蘭心,在下甘拜下風(fēng)。只是縣主,恕在下多嘴,大殿下用心良苦,只為護劉大將軍和縣主周全,故還望縣主莫要誤會殿下苦心。”
“我心中有數(shù),不勞先生費心。只是先生切記,我將軍府待先生不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還望先生謹記忠心耿耿四字。我劉嬋玥生平最痛恨背信棄義之人,先生乃人中龍鳳,但愿莫要同我將軍府有反目成仇的一日?!?/p>
“縣主寬心,在下當(dāng)一心為將軍謀劃,絕無二心?!?/p>
劉嬋玥半晌說道:“先生常拜訪酒肆恐會暴露身份,故我欲將掌柜收入府中,來日先生若想吃甜酒,吩咐下人便可?!?/p>
長孫熠詫異:“謝縣主!”如此以德報怨,長孫熠不由得對眼前人的胸襟生出敬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