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竇姝斜倚在榻邊,用手輕輕托住臉頰,合上雙眼,似是在小憩。然而,她的內(nèi)心卻并不平靜,而是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她在等待,等待顧家那些叔母們的到來,明知她們不會輕易放過自己,這份等待之中夾雜著幾分疲憊,幾分無奈,還有那藏在深處不曾顯露的倔強(qiáng)。
一刻鐘后,屋內(nèi)傳來侍女急促的腳步聲,竇姝輕勾唇角,心中暗忖,是該醒來了。
萬能侍女:“夫人,老家的幾位奶奶來了”
聞言,竇姝起身讓玉蘭玉松帶上東西,隨她一起前往正廳。
瞧著她那歡快的步伐,玉蘭玉松二人有些不理解,別人家新媳婦遇到長輩那都是有些懼怕的,怎么唯獨自家小姐偏偏還有些開心。
她們不知道,竇姝可早就期待這么一天了,上一世,她就是太看重顧玉和自己的臉面,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步,才會讓她們欺負(fù)自己,甚至還讓她在大冬天的時候站規(guī)矩,這一世,她非要討回來。
踏入正廳的瞬間,竇姝徑直走向座位,一屁股重重落下,那毫不掩飾的隨意姿態(tài)。一旁的顧玉瞧見這番景象,雖滿心震驚,卻忍不住被逗樂。他趕忙低下頭,將臉埋進(jìn)臂彎之間,試圖掩蓋即將爆發(fā)的笑意。
顧家叔母見狀故意咳嗽了兩聲,見竇姝還不說話,二夫人便使了個眼色給六夫人,六夫人年少喪夫,在老家原本就是靠二夫人才能夠過得好,如今二夫人使了個眼色,她便立馬跟隨。
萬能六夫人:“玉哥這新婚妻子當(dāng)真是有些不守規(guī)矩,原本今日是給長輩敬茶的日子,進(jìn)來了之后便直接落座,也不知道給我們這些長輩行個禮”
聽到這話,竇姝故意瞪大眼睛瞧了瞧六夫人,又瞧了瞧身旁的顧玉。
竇姝“恕我眼拙,不知你是……”
此話一出,六夫人差點氣得當(dāng)場撅過去,還是二夫人一拍桌子,才讓六夫人安靜了下來。
見此情景,竇姝輕抬手中的團(tuán)扇,徐徐扇動幾下,似是要驅(qū)散空氣中的沉悶。緊接著,她巧用團(tuán)扇掩住半邊面容,朝著二夫人暗暗翻了個不屑的白眼。然而,當(dāng)她放下團(tuán)扇時,臉上又迅速恢復(fù)了那副天真懵懂的模樣,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一般。
畢竟老伯爺并無親兄弟,眼前這幾位叔母,其實是老伯爺堂兄弟的配偶。常言道:“一代親,二代表,三代疏,四代認(rèn)不了?!钡搅怂麄冞@一輩,已是第四代,再往下數(shù),便是出了五服的遠(yuǎn)親,平日里碰面,恐怕連寒暄都免了。然而,這位堂叔母竟還大剌剌地跑到伯府來擺譜逞威,若非顧玉性情溫和,不愿與她們爭執(zhí),怕是早已掀翻了這片虛偽的禮數(shù)。
萬能三夫人:“玉哥媳婦,上位上坐著的是你的二叔母,我是三叔母,旁邊這位是六叔母”
竇姝“聽說公公并未有兄弟,有兄弟不知幾位叔母是……”
此言一出,幾位長輩的臉紛紛黑了下來,竇姝見自己的目的達(dá)成,微微一勾唇角就連忙急著補(bǔ)話。
竇姝“還請幾位叔母莫要見怪,我自幼是被養(yǎng)在莊子上的,與我家官人又沒有見過,第一次見面還是在宮中,幾位叔母又不在京城,所以娶媳婦兒并不知曉這么多”
竇姝這番話,無疑是將退路盡數(shù)堵死。她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自幼養(yǎng)在莊子上,閨閣女子本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顧家的親戚知之甚少,也是理所當(dāng)然之事,更何況是隔了四代的遠(yuǎn)親?再說,她與顧玉的初見是在宮中,二次見面便被賜婚。如此一來,即便叔母心有不滿,也得顧慮當(dāng)今皇后娘娘乃是顧玉的姨母。一旦她們真與竇姝起了沖突,皇后定然會站在竇姝這邊,替她撐腰。
萬能二夫人:“罷了,玉哥媳婦兒是典型的大家閨秀,不知道我們這些遠(yuǎn)親也正常,但是呢,顧家有一個規(guī)矩,那便是新媳婦進(jìn)門當(dāng)時得舉著茶在祠堂跪滿了一個時辰,寓意是讓祠堂祖先認(rèn)定這個媳婦,玉哥的父母皆不在,所以便用我們這些叔母代勞”
此話一出,顧玉和竇姝皆震驚。
顧玉震驚的是要跪滿一個時辰,而竇姝震驚的是上一世顧家可沒有這個規(guī)矩,很明顯這是二夫人為了報仇,故意說的。
面對這個規(guī)矩,竇姝可謂是想都不想,立馬便答應(yīng)轉(zhuǎn)身去了祠堂,顧玉攔都攔不住。
竇姝跪在祠堂內(nèi),玉蘭有些想不通,以她們小姐的聰明才智自然是可以三言兩語就頂回去,怎么這一次直接來跪祠堂了。
玉松“這伯府實在是太欺人太甚了,明明您才是云陽伯府的當(dāng)家主母,結(jié)果一來便讓你跪著”
竇姝“放心吧,跪不了多久的”
竇姝“新媳婦入門的第一日便讓人家跪祠堂,莫說此事傳揚出去父親不會答應(yīng),且看看宮里的皇后娘娘會不會答應(yīng)”
玉蘭“奴婢懂了”
玉蘭“這樁婚事乃是皇后娘娘賜婚,可顧家的叔母們第一日便讓您跪了祠堂,這不是明晃晃的打皇后娘娘的臉嗎?更何況皇后娘娘的長姐便做過顧家的新媳婦,從未聽說過顧家有這個規(guī)矩,皇后娘娘必定會對幾位夫人不滿”
聽見玉蘭解釋了之后,竇姝眼中充滿了幾分欣喜。
瞧這時辰差不多了,竇姝額頭的汗也滴了下來,就在門被顧玉一把推開的時候,竇姝抓緊時間閉眼假裝暈了過去。
玉蘭“小姐!”
玉松“小姐!”
二人不明所以,趕緊上前來攙扶竇姝,竇姝摁了摁玉蘭的手指,玉蘭當(dāng)時便明白過來,她將竇姝交給玉松,而自己則是起身立馬跪在了顧玉身前。
玉蘭“還請姑爺救救小姐吧,小姐受不了熱,如今已經(jīng)昏過去了”
顧玉聞言立馬讓人將竇姝拆回房間,而自己則是轉(zhuǎn)身走向客房。
回到房間的竇姝立馬坐了起來,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竇姝“此事可傳揚出去了?”
玉松“小姐莫憂,玉蘭適才言語之時,恰巧伯府門口有幾個素來愛搬弄是非的嘴碎之人經(jīng)過。怕是用不了明日,整個京城都會傳開,說云陽伯府的伯夫人初入門時,便被遠(yuǎn)房表親欺負(fù)到暈厥過去”
竇姝一笑。
竇姝知道,竇世樞是最在乎名聲的,到時候他聽到這個消息絕對不會容忍竇家名聲受損,必定會上前討論一番說法,那幾個叔母且看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