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筱然的確覺得周筱風沒錯,但是病人前一天來過醫(yī)院,今天又死在醫(yī)院,難免會讓人覺得遺憾,這種遺憾就造成了難以避免的自省——
如果當時能夠把他留下會怎么樣?
林悅說:
“你們只是醫(yī)生,又不是警察,再說了,就算是警察抓人也要講證據(jù)和道理,又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這么做的,這是他自己的選擇?!?/p>
方筱然笑著說:
“像你這樣通情達理的家屬,也就不會造成這樣矛盾了?!?/p>
方筱然去工作了,林悅在門診忙碌的時候,偶然看見了坐在花園里的林逸和病人家屬。
遇見是偶然,偷聽卻是故意的,林逸告別家屬準備回去工作的時候,看見了在一旁光明正大偷聽的林悅。
“是你?”看到她身上志愿者的衣服,林逸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昨天去看病了嗎?”
“嗯……算是看過了吧!”畢竟周筱風給她搭了脈。林逸點點頭,就要離開,林悅叫住了他:“這位醫(yī)生,有沒有時間聊兩句。”林逸轉(zhuǎn)頭看向她,“剛才我聽你和那位病人家屬聊了很多,他應(yīng)該就是上午那位因突發(fā)性疾病死亡的病人的家屬吧!”
“你想說什么?”
“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這樣對他說。”她與他對視著,很認真地解釋道:“病人已經(jīng)過世,那么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當然是幫他討回一個公道!”林逸義憤填膺地說。
“不對,安撫家屬。你可能不知道,出事以后,除了病人就屬病人家屬最痛苦了!他們會自責,會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你剛才給了他們一個機會,一個將責怪情緒外推的機會?!?/p>
“不是外推,本來就是那個人的錯……”
“你確定嗎?你看過監(jiān)控嗎?還是說你當時就在現(xiàn)場呢?”林悅追問道。
“不用去看!這么嚴重的病,讓病人離開醫(yī)院,就是他的錯!”林逸情緒激動。
“沒有這個道理的,人,應(yīng)該為自己負責?!彼粗?,“但我并不是想和你討論責任歸屬的問題,而是你讓他把情緒外推了,萬一他到最后看了監(jiān)控或者其他證據(jù),發(fā)現(xiàn)事實和他想象的不一樣,怎么辦?他會更自責,你不覺得這很可怕嗎?”
“按你的意思,真相根本不重要?”
“真相當然重要,我們家也有病人,上次她也是死活不愿意看病,被我們強制送到了醫(yī)院,但她到現(xiàn)在還不把這個病放在心上!怎么說都沒用……”她嘆口氣,“怎么又歪了?我是要告訴你,首先要安撫家屬。不管其他的道理怎么樣,活人救是比死者重要!你就別刺激他了,你要讓他明白,病人離開的時候并不痛苦,也沒有責怪他?!?/p>
“這不是騙人嘛?”他不同意。
“難道死者在死前,受了很多罪嗎?還是你覺得,死者是責怪他的?”
林逸有點被說服了,畢竟他也看出來家屬的狀態(tài)不好。
“你的家屬生的是什么???”林逸突然發(fā)問。
“高血壓?!?/p>
“……還真是經(jīng)驗豐富?。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