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翟淼家出來后,宋焰和許沁一路沉默,唯有相扣的手指愈發(fā)緊窒,仿佛那是他們與整個世界對抗的唯一聯(lián)結。
抵達孟家那座熟悉得令許沁膽寒的宅邸時,夕陽已如殘血般灑落在雕花的門扉上。許沁站在那扇門前,深吸一口氣,卻仍止不住指尖的輕顫。宋焰?zhèn)壬?,將她的手納入掌心,輕輕摩挲著,用無聲的撫慰傳遞著力量。
門鈴聲在空曠的庭院內回蕩,似是敲響了命運的喪鐘。許久,保姆張姨才緩緩開門,見到他們,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驚愕,卻很快恢復了那副訓練有素的淡漠,側身讓他們入內。
客廳里,孟宴臣端坐于沙發(fā)之上,面前的咖啡早已沒了熱氣,他卻仿若未覺,只是眼神空洞地凝視著墻上那幅價值連城的油畫。聽到腳步聲,他微微抬眸,視線在許沁與宋焰緊握的雙手上短暫停留,隨即移開,仿佛那是一道刺目的傷疤,多看一眼都會痛徹心扉。
“哥……”許沁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帶著一絲祈求原諒的顫抖。
孟宴臣緩緩起身,動作優(yōu)雅而克制,他整了整筆挺的西裝,像是在努力維持著最后的體面?!白伞!彼恼Z調平靜如水,卻又透著絲絲寒意,讓人難以捉摸其內心的波瀾。
三人圍坐,氣氛凝重得仿若能將空氣凝結。許沁緊咬下唇,直至泛白,才鼓起勇氣開口:“哥,我和宋焰,我們從未分開,如今也不想再隱瞞,所以來告訴家里?!?/p>
孟宴臣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盡管杯中早已空無一物,他卻依舊維持著這個動作,像是在借由這微小的舉動來掩飾內心的慌亂?!澳闱宄謰尩膽B(tài)度,這無異于與整個孟家為敵?!彼哪抗饨K于再次落在許沁身上,那眼神中飽含著無奈與痛心,卻又夾雜著一絲難以名狀的怨憤。
宋焰挺直脊梁,目光堅定地直視孟宴臣:“孟宴臣,我知道你一直護著許沁,但這次,我不會再放手。我雖出身平凡,但我會用生命去愛她,給她幸福?!?/p>
孟宴臣冷笑一聲,那笑聲中滿是自嘲與不屑:“幸福?你憑什么認為你能給她幸福?孟家給予她的一切,你拿什么來替代?”
許沁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她直視著孟宴臣的眼睛:“哥,我在孟家從未感受過真正的快樂,那些物質堆砌的不過是冰冷的牢籠。只有宋焰,能讓我感受到自己是個有血有肉、被愛著的人?!?/p>
孟宴臣的手微微顫抖,手中的咖啡杯險些滑落。他望著許沁,仿佛在看著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靈魂:“你為了他,真的要舍棄一切?拋棄孟家對你的養(yǎng)育之恩?”
許沁淚如雨下,卻語氣決絕:“哥,我感激孟家的養(yǎng)育,但我不能再犧牲自己的人生去換取所謂的恩情。我要的,只是和宋焰平凡而真實地相伴一生?!?/p>
孟宴臣緩緩閉上雙眼,沉默良久,再睜眼時,眼中只剩一片死寂般的漠然:“罷了,你的路,你自己選。但你要知道,一旦踏出這一步,便再無回頭之路。”
許沁深知,此言一出,她與孟家之間那根維系多年的脆弱紐帶,已徹底斷裂。她望著孟宴臣,那個曾經如兄如父般守護她的男人,如今卻被她傷得遍體鱗傷。她想再說些什么,喉嚨卻似被哽住,只能發(fā)出一陣嗚咽。
宋焰輕輕攬過許沁,向孟宴臣微微點頭:“孟宴臣,多謝你這些年對許沁的照顧。今后,我會替你繼續(xù)守護她。”
孟宴臣沒有回應,只是轉身背對他們,望向窗外那片暮色漸濃的花園。曾經,他與許沁在那片花海中度過了無數看似溫馨卻又壓抑的時光,如今,一切都已化為泡影。
許沁和宋焰起身,緩緩走向門口。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痛入骨髓。行至門口,許沁回首,望著孟宴臣那孤獨而落寞的背影,泣不成聲:“哥,對不起?!?/p>
孟宴臣的身軀微微一震,卻依舊沒有回頭。門輕輕關上,將他與他們隔絕在兩個世界。
庭院外,夜色如墨,將他們吞噬。宋焰緊緊擁著許沁,在她額頭印下深深一吻:“別怕,從此刻起,我們的人生只屬于彼此?!?/p>
許沁在他懷中,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衫。她知道,未來的路布滿荊棘,但只要有宋焰在側,她便有勇氣去面對一切未知。哪怕與全世界為敵,他們也絕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