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緩緩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虛空中,周圍是無盡的灰暗,唯有幾縷幽冷的光線勉強(qiáng)勾勒出模糊的輪廓。他的意識還停留在那最后一刻的劇痛與絕望之中,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
正當(dāng)他試圖在這陌生的環(huán)境中理清思緒時,一陣陰森的鐵鏈拖地聲傳來,兩個身影漸漸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他們身形高大,面容隱藏在兜帽之下,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氣息,是鬼差。
其中一個鬼差用冰冷的聲音說道:“孟宴臣,你的陽壽已盡,跟我們走吧?!?/p>
孟宴臣心中涌起一股強(qiáng)烈的抗拒,他還有未完成的心愿。他的目光堅(jiān)定起來,對著鬼差說道:“我知道自己已死,但我有一個最后的請求,我想見一個人,翟淼?!?/p>
鬼差們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些為難。其中一個鬼差說道:“人鬼殊途,你已離世,不應(yīng)再有牽掛?!?/p>
孟宴臣苦苦哀求:“她于我而言,是我在黑暗世界中唯一的溫暖與希望。哪怕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我也愿了無遺憾地跟你們走。”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神中滿是眷戀與不舍。
鬼差沉默了片刻,或許是被他的深情所打動。終于,一個鬼差輕輕揮了揮手,眼前的虛空泛起一陣漣漪,漸漸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
畫面中,翟淼正坐在他們曾一起去過的那家圖書館的角落。圖書館里靜謐得只能聽見輕微的翻書聲和筆尖在紙上摩挲的沙沙聲。翟淼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她面前的木桌上,形成一片片光影。她的長發(fā)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幾縷碎發(fā)在臉頰邊輕輕晃動。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面前攤開著一本孟宴臣曾經(jīng)推薦給她的詩集,那是一本收錄了諸多經(jīng)典愛情詩的集子??纱藭r,她已許久未曾翻動。孟宴臣看到她那消瘦的臉龐和略顯疲憊的神情,心中一陣刺痛。他知道,自己的離去終究還是給她和她的家人帶來了些許影響。
翟淼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突然抬起頭,目光朝著孟宴臣所在的方向望來。她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疑惑和期待,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書頁的邊緣。孟宴臣的心跳陡然加快,盡管他知道翟淼不可能真正看到他,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鬼差見狀,伸手?jǐn)r住了他:“你只能看,不能靠近。”
孟宴臣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他強(qiáng)忍著不讓它們落下,只是靜靜地凝視著翟淼。此時,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他記得他們初見是在警局,第四次在畫展翟淼站在一幅畫前,眼睛里閃爍著靈動的光芒,滔滔不絕地跟身邊的人分享著自己對畫作的理解。孟宴臣被她的熱情和純粹所吸引,不自覺地走近。翟淼發(fā)現(xiàn)他后,俏皮地眨眨眼說:“你也喜歡這幅畫嗎?我覺得它就像是畫家把心中的夢都潑灑在了畫布上?!泵涎绯甲旖巧蠐P(yáng),回應(yīng)著她的觀點(diǎn),從那刻起,他們的交流便如同涓涓細(xì)流,綿延不絕。
還有一次,他們漫步在海邊的沙灘上,夕陽的余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翟淼歡快地跑在前面,時不時彎腰撿起一枚貝殼,然后轉(zhuǎn)身興奮地展示給孟宴臣看:“孟大哥,這個貝殼好漂亮,它的紋路像不像被歲月鐫刻的詩篇?”孟宴臣寵溺地看著她,輕聲說:“像,你總能發(fā)現(xiàn)這些小美好?!焙oL(fēng)輕輕拂過,帶來她清脆的笑聲,那聲音仿佛能驅(qū)散他心中所有的陰霾。
鬼差看著沉浸在回憶中的孟宴臣,微微嘆了口氣。
突然,翟淼的手機(jī)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聽著對方說著什么,臉上漸漸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孟宴臣心中涌起一股好奇,他多么想知道是誰能在此時給翟淼帶來一絲慰藉。
鬼差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她的家人和朋友都在關(guān)心著她,她的生活還會繼續(xù)?!?/p>
孟宴臣微微點(diǎn)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貪戀這不屬于自己的人間煙火。他深吸一口氣,最后看了一眼翟淼,轉(zhuǎn)身對鬼差說道:“我跟你們走?!?/p>
鬼差帶著孟宴臣漸漸消失在這虛空之中,只留下那片翟淼所在的畫面,漸漸模糊,直至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