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表匠的實驗室里彌漫著陳舊的機油味。江傾禾盯著眼前這個自稱K.M-0001的男人——他正在用精密工具拆解傅瑾宸留下的懷表,義眼里流動的數(shù)據(jù)光映在墻上,像一群幽藍的螢火蟲。
"十二年前那晚,你才是第一個覺醒的鏡像。"他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所以江媛不得不修改你的記憶,把你送走。"
江傾禾握緊金屬盒子:"什么意思?"
鐘表匠從懷表里取出一枚微型芯片,投影出一段她從未見過的畫面:六歲的自己躲在實驗室通風管道里,目睹傅瑾宸被綁上手術臺。年幼的她打開金屬盒,里面是枚藍雪花形狀的引爆器。
"看你的左手腕。"鐘表匠突然說。
江傾禾卷起袖子,在脈搏處發(fā)現(xiàn)一道幾乎淡不可見的疤痕——形狀與引爆器按鈕完全吻合。
"你炸毀了初代實驗室,導致林世誠不得不重啟整個項目。"鐘表匠的義眼聚焦在她臉上,"而江媛用自己交換了兩個條件:清除你的記憶,以及...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傅瑾宸'來保護你。"
窗外驟雨敲打玻璃。江傾禾突然想起傅瑾然臨死前的話:"我們...是同一段記憶...分裂出的兩個鏡像..."
鐘表匠將芯片插入老式放映機。雪花屏后浮現(xiàn)出林世誠的影像:"第1024號樣本植入成功,開始記憶移植。"畫面中的手術臺上,兩個男孩并排躺著——一個眼角有淚痣,一個手腕系紅繩。
"傅瑾宸的記憶被分割成兩半。"鐘表匠按下暫停鍵,"溫柔的部分給了傅瑾然,堅韌的部分給了你后來認識的'傅瑾宸'。"
江傾禾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傅瑾宸總在某些時刻判若兩人——那根本不是性格多變,而是兩套記憶系統(tǒng)在交替主導。
"現(xiàn)在最危險的,是這個。"鐘表匠從工作臺底下拖出個冷藏箱。里面漂浮著枚核桃大小的生物組織,表面布滿藍色光點。
"林世誠從水下實驗室搶出來的...江媛的原始海馬體。"他的手指輕敲玻璃,"只要銷毀它,所有克隆體都會停止運作。"
江傾禾伸手去接,冷藏箱突然發(fā)出刺耳警報:【基因鎖激活】。箱體透明層浮現(xiàn)DNA螺旋,與她的手腕掃描結(jié)果對比后顯示:【匹配度47%】。
"怎么可能?"鐘表匠猛地后退,"除非..."
他的義眼突然投射出另一段影像:年幼的江媛跪在父母面前,懷里抱著個昏迷的小女孩——那張臉赫然是現(xiàn)在的江傾禾。
"原來如此..."鐘表匠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你根本不是江媛的親妹妹...你是第一個成功的克隆體..."
江傾禾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所有記憶碎片突然重組——為什么她對六歲前的事總模糊不清,為什么姐姐從不與她同天慶生,為什么父親看她的眼神時而慈愛時而恐懼...
冷藏箱在這時自動開啟。海馬體漂浮在培養(yǎng)液中,表面突然浮現(xiàn)全息文字:【給小禾的最后一個謊言】。江傾禾觸碰液面的瞬間,整個實驗室的燈光變成暗紅色。
警報聲中,鐘表匠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的條形碼:"沒時間了!林世誠啟動了最終協(xié)議!"他塞給她一把車鑰匙,"去天文臺!彗星今晚抵達近地點!"
江傾禾抱起冷藏箱沖向門口,卻聽見身后傳來機械運轉(zhuǎn)聲。鐘表匠的工作臺正在下沉,露出地下室的入口。階梯盡頭,數(shù)百個培養(yǎng)艙整齊排列,每個艙體里都漂浮著一個"傅瑾宸"。
"記??!"鐘表匠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真實的世界里...藍雪花都是紅色的..."
江傾禾跌跌撞撞沖進雨幕。上車后,她發(fā)現(xiàn)冷藏箱內(nèi)側(cè)刻著行小字:【當所有謊言破碎時,看看鏡子里最先消失的是什么】。
后視鏡里,鐘表匠的實驗室正在發(fā)生爆炸。而更遠處,夜空中那顆彗星拖著詭異的藍尾,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