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云玖答應卿非的求婚,這件事便在浮衣宗內迅速傳開,幾乎成為了宗內眾弟子最熱衷討論的話題。
“聽說云玖師姐和卿非師弟要結為道侶了?”
“是啊,兩人這段時間幾乎形影不離,聽說云玖師姐已經答應了他的求婚?!?/p>
“這可真是宗門內的大喜事,畢竟云玖師姐是我們浮衣宗最出色的弟子之一,而卿非師弟也極具天賦,兩人結為道侶,未來定然會攜手并進,成為宗門的中流砥柱?!?/p>
類似的話語在宗內各處流傳,傳得沸沸揚揚。
這一天,浮衣宗掌門親自傳喚云玖與卿非,連同宗門內最受敬重的師叔祖——卿衣,一同前往議事殿。
消息傳開后,宗內的長老與弟子們皆感到驚訝,因為這樣的場面頗為罕見。
一般而言,年輕弟子結為道侶,宗門不會特意干涉,最多只是長輩祝賀一番,然而這一次,掌門竟然正式召見,顯然對此事極為重視。
議事殿內,氛圍沈凝如水。
掌門端坐于主座之上,面色平靜,但眼底藏著一絲探究。
站在殿中的三人,各有不同的神色。
云玖面色淡然,帶著一絲被秘法影響后的溫順與理所當然。她認為這場召見只是一場程序,既然她與卿非兩情相悅,掌門不過是想正式確認這件事。
卿非則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嘴角含笑,目光平靜,心中卻暗藏算計。
他刻意誘導整個宗門知曉此事,為的便是逼迫卿衣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今日這場見證,不過是給這件事蓋上一層宗門認可的印記。
至于卿衣,則是一身青衣,立于殿中,身形略顯消瘦,氣息也不如往昔強盛。
他靜靜地站著,眸色幽深,如同隱藏在幽潭之下的暗潮,深不可測。
他看著云玖,心如刀割。
她曾經那樣依賴自己,曾經只愿與他同行,曾經用最明亮的笑容喚他“師尊”……可如今,她站在別人身邊,說著要與他人成為道侶的話語。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那一顆殘破不堪的心,似乎又裂開了一道縫隙。
掌門輕咳了一聲,打破沉默,目光落在卿非身上,語氣沉穩(wěn):“卿非,此事可當真?”
在卿衣的注視之下,卿非微微頷首,語氣不疾不徐:“是。”
語畢,他微微側頭,在云玖看不見的角度,朝著卿衣露出一抹輕蔑的笑。
那抹笑容意味深長,像是勝利者的冷漠挑釁。
卿衣的拳頭,無聲地握緊了。
他從未這么憎惡過自己此刻的無能為力。
掌門點點頭,隨即轉向云玖,語氣稍顯柔和:“云玖,此事是你自己的決定嗎?”
云玖迎上掌門的視線,毫不猶豫地開口:“是。”
同一時間,一道清冷而堅決的聲音響起——
“我不同意?!?/p>
議事殿內,剎那間陷入死寂。
云玖一愣,轉頭看向卿衣,眉頭微微蹙起,似乎不理解他的反應。
掌門也有些意外地望向卿衣。
原本,今日請卿衣前來,不過是讓他作為師叔祖,見證弟子們的結合,沒想到,他竟會當眾提出反對。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卿衣身上。
卿非眼底閃過一絲興味,他微微側身,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挑釁:“師叔祖,為何反對?”
卿衣垂下眼簾,長長的睫羽投下一層陰影,掩住了眼底洶涌的情緒。
他能說什么?
他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反對。
這是云玖的選擇,是她自己答應的,哪怕他知道這一切可能另有原因,可他要如何說出口。
他已經沒有了能夠左右云玖決定的身份。
一瞬間,無數的念頭涌上他的心頭,最后都化為一片蒼涼的沉默。
他說不出口。
他只能死死地握緊拳頭,壓抑住內心洶涌的痛苦。
掌門皺起眉,顯然也察覺到了卿衣的異樣。
云玖則是看著卿衣,語氣疑惑又帶著幾分困惑:“師叔祖,你為什么不同意?”
卿衣喉嚨微微發(fā)緊,卻終究沒有說出半個字。
他能怎么回答?說他不愿意她與別人成為道侶?說他無法接受她站在別人身邊?還是說,他……嫉妒了?
可這些話,他怎么能說出口?
他沒有資格說。
卿非看著卿衣沉默的模樣,唇角的笑意越發(fā)深了。
他就是要讓卿衣痛苦,讓他親眼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心甘情愿地選擇站在別人身邊。
而此刻的云玖,根本察覺不到這場對峙之下的暗潮洶涌。
她只是覺得奇怪。
她不明白卿衣為何反對,她記憶中的師叔祖一直是淡漠疏離的,何曾對自己的個人決定這般干涉?
可秘法的影響已經讓她的心神偏向了卿非,她不會因為卿衣的反對就改變決定。
議事殿內的氣氛,凝滯得讓人窒息。
掌門深深地看了卿衣一眼,神色復雜。
他很清楚,卿衣向來不會干涉弟子們的個人選擇,而今日,他竟會在眾人面前公然反對,這其中,必然有著他無法言說的緣由。
但此事已經鬧得宗門皆知,若是沒有足夠的理由,這樁婚事……恐怕已經無法再更改。
而卿衣,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說出那個理由。
他只是站在那里,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滔天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