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沐詩白悠悠醒轉(zhuǎn)過來,他費力地睜開雙眼,看看四周,四周是令人心悸的一片漆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得幾乎化不開的血腥味
沐詩白動了動手,指尖觸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他下意識地拿起,借著手邊僅有的微弱光線看了看,竟是一根人的手指骨頭
沐詩白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把手指扔開,緊接著從地上坐起身,再次環(huán)顧四周,并沒有看到白墨的身影
“沒跟上來?”
沐詩白喃喃自語,不知為何,心里竟松了口氣
他站起身,剛沒走兩步,腳尖又踢到了什么東西,那東西滾了兩圈,撞到什么,只聽得“嘩”的一聲,人骨碎了一地
沐詩白看著眼前那堆成山的人骨,有的還算完整,有的已經(jīng)碎裂,有的還掛著絲絲血肉
沐詩白心中并沒有多大波瀾,有的只是一絲絲轉(zhuǎn)瞬即逝的震驚
沐詩白小心翼翼地繞過人骨堆,又向前走了大概十幾米左右,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怪味
那味道十分奇特,感覺像是某種植物的味道,又感覺其中夾雜著一絲絲山茶的清幽香氣
沐詩白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不遠(yuǎn)處那個還亮著的燈籠落在地上,發(fā)出微弱而孤獨的光芒
沐詩白撿起燈籠,心中隱隱覺得不安,這種不安的感覺愈發(fā)強烈,促使他逐漸加快腳步,而后慢慢朝某處跑去
白墨不可能沒跟過來,她不是那種說口頭話卻沒有實際行動的人
沐詩白這么想著,額頭上冒出了細(xì)密的汗珠,白墨肯定是遇到什么危險了
沐詩白腳下濺起些水花,地面逐漸變得有些打滑,他的步伐也跟著踉蹌起來
沐詩白慢慢減緩速度,努力穩(wěn)住身形,又向前走了幾步
面前是一片漂著幾片山茶花瓣的清澈湖水,湖水平靜如鏡,湖底清澈可見,沙石和水草都清晰地展現(xiàn)在眼前
沐詩白半蹲下身,仔細(xì)看看湖水,水波輕輕蕩漾,映出他略顯焦慮的面容
隨后他又抬頭看看湖水對面的墻壁,那墻壁冰冷而堅實,毫無縫隙
前面已經(jīng)是盡頭了,白墨不在這,還能在哪?
沐詩白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了碰湖面,湖水微微泛起一圈圈細(xì)小的漣漪
“白姐,你在這里嗎?”
他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地方回蕩,帶著些許不安
湖面上漂起幾個泡泡,像是在回應(yīng)他一般
沐詩白的手放在衣服上猶豫了一下,想了想,最終還是脫了下來
算了,救人要緊
“白姐,你再堅持一會”
撲通一聲,隨著水面濺起不小的浪花,沐詩白跳下了水
入水的瞬間,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的身體微微一震,冰冷的湖水瞬間將他包圍
他在水里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朦朧的景象,他努力地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終于發(fā)現(xiàn)了白墨的身影,然后便朝白墨的方向游去
離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白墨手腳上全是沉重的鐵鏈,也難怪她自己不上岸,她上不去
白墨似是想睜眼,沐詩白伸手輕輕遮住白墨的眼睛,白墨像懂了什么,輕輕地點點頭,沐詩白這才拿開手,眉頭緊鎖,尋思著該怎么把鐵鏈弄下去
沐詩白從戒指里取出一把鐵斧,在水中調(diào)整著姿勢,找了個合適的角度,然后試著砍下去
因為有水的阻力,每一次揮動鐵斧的力量都被削減了很多,水花四濺,氣泡翻涌
但好在砸了三五下之后,伴隨著一陣清脆的聲響,鐵鏈還是被成功砸開了
很快,四根鐵鏈都被砸開,白墨似乎被凍得有些過了,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動作也顯得有些僵硬
沐詩白拉住白墨的手,奮力往水面游去
上了岸,白墨大口呼吸著空氣,全然顧不上空氣里盡是濃烈的血腥味
她用力地吸著氣,甚至還被嗆得咳嗽了幾下,臉色愈發(fā)蒼白
沐詩白趁白墨換氣的功夫,快速穿回自己的衣服,然后半蹲下身,輕輕拍拍白墨的后背,幫她順氣
“白姐,怎么樣了?”
白墨渾身上下濕漉漉的,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
發(fā)絲上還在不停地滴水,原本束起的高馬尾散了開來,發(fā)繩不知去向
長長的白發(fā),就那么松散地披在身上,有的落在地上,被地上的血水浸染
她的衣服完全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等等最后一句不能要()
沐詩白將自己的視線從白墨身體上艱難移開,看向她的臉
白墨一張精致的臉上,妝容有些花了,原本完美的眼影此刻暈染開來
沐詩白伸手輕輕擦擦白墨眼角散開的眼影,想了想,又拿出一張紙仔細(xì)地擦了個干凈
白墨鼓了鼓腮幫,那樣子看著有些委屈,又似乎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好不容易畫好的妝…”
聲音帶著一絲怨嗔
“你素顏也挺好看的”
白墨背過身將外套脫下,雙手用力擰了擰上面的水,那外套滴滴答答地淌著水,看樣子暫時有些不太能穿了
白墨輕輕嘆口氣,臉上又恢復(fù)了那慣常的冷淡表情,仿佛剛剛的委屈只是一瞬間的脆弱
“白姐,到底發(fā)什么了?”
白墨回頭看看沐詩白,垂眸想了想,緩緩道
“遇到那個廚師長 NPC 了,我看到他在殺人,他也發(fā)現(xiàn)了我在看他,拿著一把大刀就追我,我沒注意腳下就掉進(jìn)了水里,我也不知道我手腳上的鏈子是哪來的”
聲音平靜卻難掩其中些許驚魂未定
沐詩白皺著眉頭想了想
“你在水里待了多久?”
“不多,也就個四五分鐘”
白墨回答道,她的聲音依舊冷淡
“那,那個 NPC 現(xiàn)在還在嗎?”
“我不確定,但應(yīng)該沒走遠(yuǎn)”
白墨回過頭,目光中帶著疑惑
“你找他做什么?”
沐詩白輕輕搖搖頭
“沒什么,就是提前做個心理準(zhǔn)備”
他的聲音平靜得有些離譜,仿佛在敘述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沐詩白的目光往下瞟了瞟,突然看到了白墨小腿上的三道血痕,瞳孔猛的一縮
“你腿上是怎么回事?”
白墨好像此時才反應(yīng)過來,垂眸看了看自己腿上的傷,神情中也有些意外
“不知道,沒有注意到”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只是眉頭微微蹙起
沐詩白半跪下身,神情專注地仔細(xì)看看白墨小腿上的三道血痕,白墨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干嘛?”
帶著一絲警惕
“放心,我不是變態(tài)”
沐詩白無奈地笑笑,語氣盡量放得輕柔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嚴(yán)不嚴(yán)重”
然而,事實上沐詩白并非是看傷口嚴(yán)不嚴(yán)重,而是覺得這劃痕與之前那些尸骨上的劃痕很相似,似乎是用某種特定的工具劃出來的
想到這,沐詩白的臉色愈發(fā)凝重,心中的懷疑也愈發(fā)堅定,更加確信是那個 NPC 干的
他站起身,看向白墨
“冷嗎?需不需要我把我風(fēng)衣給你披上?”
白墨想了想,撇開頭
“不用了”
語氣冷淡,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
“哦”
沐詩白簡短回應(yīng)
白墨:?
白墨意識到自己或許就不應(yīng)該和沐詩白這個木頭說反話,明明心里是想要的,可話一出口就變了味兒
但是已經(jīng)拒絕了,又不好意思開口去要,只能暗暗懊惱自己的嘴硬
“那,白姐,走吧,去找找看周圍有沒有什么線索”
沐詩白說著,率先抬腳向前走去
白墨點點頭,快步跟上
畫框外,圓遼野已經(jīng)叫眾人把屋里翻了個底朝天,卻也沒見著白墨和沐詩白的身影
許戈看看圓遼野那越來越恐怖的表情,心里直發(fā)怵,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那遼遼姐,咱現(xiàn)在…咋辦???”
圓遼野閉了閉眼,似乎在努力壓制著內(nèi)心的怒火,然后又猛地睜開,金眸里有一絲看不出的情緒
“砸!”
她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
“你們不出來,就永遠(yuǎn)別出來了!”
圓遼野握緊拳頭,這么吼道,一拳狠狠地砸在墻上,只聽“砰”的一聲,墻面上被砸出個大坑,塵土飛揚
鈴莉莉嚇得渾身發(fā)抖,牙齒打著顫,縮在角落不敢動,一雙眼睛驚恐地望著圓遼野
薩維納有些驚訝于圓遼野的決絕,看他們?nèi)齻€的關(guān)系,貌似還挺熟絡(luò)的,完全沒想到圓遼野會因為一時半會找不到人而說出讓他們兩個就這么死在里面的狠話
正當(dāng)圓遼野動了動手腕,準(zhǔn)備再次砸下去時,面前的空白畫框中突然躥出一只黑色的鬼,那鬼來勢洶洶,直沖圓遼野的面門而去
然而,圓遼野手一揚,一個棺材釘便出現(xiàn)在手中,緊接著她用力一擲,那棺材釘精準(zhǔn)無誤地將鬼釘在了一旁的墻面上
“好啊,敢嚇唬你遼遼姐?你可沒挑對時間!”
圓遼野狠狠地瞪著被釘在墻面上的鬼,語氣中滿是憤怒與不屑
圓遼野掏出一枚刀具模樣的勛章,在手中拋了兩下,又穩(wěn)穩(wěn)接住刀,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厲
“那,就從你開刀吧!”
許雯在一旁看著圓遼野一刀一刀毫不留情地刺在鬼身上,忍不住在心里感嘆到底誰才是鬼
與此同時,她又覺得以圓遼野現(xiàn)在的怨氣估計大得很,甚至可能比她正在砍的那只鬼還大,那股子狠勁兒,仿佛要把所有的憤怒和不滿都發(fā)泄在這只倒霉的鬼身上
畫框內(nèi),沐詩白拉著白墨在黑乎乎的四周沒有目的的亂走,四周彌漫著濃稠的黑暗,讓人感到無比壓抑
沐詩白一邊走著,心里一邊想著,這樣像無頭蒼蠅一樣轉(zhuǎn)總不是個辦法
“白姐,你是在哪兒看見廚師長的?”
沐詩白轉(zhuǎn)頭看向白墨,目光中帶著絲急切
白墨微微垂頭,秀眉緊蹙,認(rèn)真地想了想,在這黑暗中緩緩地四周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抬起手指向一個地方
“那里”
“好,就去那里”
沐詩白毫不猶豫地說道,拉著白墨就朝著那個方向快步走去
不遠(yuǎn)處逐漸有了絲絲淺藍(lán)色的光亮,那光亮在黑暗中顯得尤為神秘
越是靠近,周圍的空氣越冷,仿佛能將人的骨髓都凍住
白墨被凍得直打哆嗦,沐詩白也一樣,不自覺的伸手將身上的風(fēng)衣又裹緊了些,可那寒冷還是無孔不入地侵襲著他的身體
白墨沒穿外套,腰和腿還是光的,雙手抱臂,渾身抖得厲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沐詩白回頭看看白墨,見她那副可憐兮兮、瑟瑟發(fā)抖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
他緩緩將自己身上的風(fēng)衣揭下,動作輕柔地披在了白墨身上
畢竟是上司和下屬的關(guān)系,兩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總不能鬧得太僵——雖然說這件事和他基本沒啥關(guān)系
兩人走近了,小心翼翼地趴在門邊,微微探頭觀察里面的情況——顯然不是很好的場景,令人毛骨悚然
天花板上亮著慘白的燈,燈光映照下,墻壁和地面被血染紅,類似粘板的東西上面放著一具尸骨,那尸骨殘缺不全,散發(fā)著陣陣惡臭,看著已經(jīng)死了有段時間了
地上也全是血肉模糊不清的東西,正在被什么東西瘋狂啃食
白墨湊近了些看看,眉頭緊皺,胃里一陣翻涌
里面似乎不止有人的尸體,還有動物的,尤其是那些老鼠的尸體,七零八落,令人作嘔
什么東西會吃老鼠呢?白墨和沐詩白的腦海中同時閃過這個疑問
貓?蛇?似乎都有可能
但仔細(xì)想想,好像不管是什么,只要餓急了都會抓一只老鼠吃
沐詩白靠在一旁的墻面上沒說話,面色凝重,靜靜看著白墨的一舉一動
他想知道這個在副本里面待了有四年的老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在這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中存活至今
白墨在那片血肉模糊的血灘里隨意地拿起幾個尸體殘肢看了看又放回去,想了想
“動物的咬痕…羊”
聲音很輕,很篤定
沐詩白心里莫名的浮現(xiàn)出之前兩張紙上的內(nèi)容,和幾個詞匯,在腦海中挑挑揀揀,最后剩下一個詞
“替罪羊?”
抬起頭,剛剛粘板上的肉竟不翼而飛,沐詩白幾乎是下意識的拉起白墨的手,神色驟變
“跑!”
他大聲喊道
那一瞬間,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危險正在逼近,讓他們的心跳急速加快,雙腿不由自主地跟著本能狂奔起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