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夜

寬敞明亮的大廈大廳，人來人往，嘈雜的人聲交織在一起

賀澄望神色中帶著幾分擔(dān)憂，意外地從某個方向走了出來

或許是他心里清楚自家外甥向來調(diào)皮，怕他闖出什么不可收拾的麻煩，才不得不跟了出來

“小真，別亂跑，小心點(diǎn)！”

“誒？詩白叔叔！”

賀小真一眼就瞅見了不遠(yuǎn)處的沐詩白，像只歡快的小鳥，迫不及待地朝著他飛奔而去

沐詩白微微蹲下身子，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沖過來的賀小真，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賀小真的頭

“都說了多少次，不要叫叔叔，叫哥哥”

賀小真天真地歪了歪頭，眼睛里還閃爍著純真的光芒

“可是，小真感覺，詩白叔叔這個稱呼更符合詩白叔叔的外貌”

他自顧自地說著，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這番話對于沐詩白而言，就像一把小箭，直直地扎在了他那在意年齡的心尖上

賀澄望走過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神情，輕輕俯身，熟練地將賀小真從沐詩白身前抱起，賀小真在他懷里，像只溫順的小獸，沒了方才亂跑的活潑勁兒

沐詩白笑了笑，站起身，賀澄望抱著賀小真，微微仰頭看向沐詩白，嘴角上揚(yáng)，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淺笑

“抱歉，詩白，小真的稱呼，我有機(jī)會好好和他說說”

沐詩白臉上依舊掛著那抹淡淡的笑，雙手很自然地抱在胸前，透著幾分調(diào)侃，輕輕開口

“你也就在面對自家后輩面前，有這么輕松的笑容了”

賀澄望聽聞，輕輕搖了搖頭，他低頭看了看懷中正好奇地左顧右盼的賀小真，輕輕捏了捏孩子的臉蛋

“在這紛繁復(fù)雜的世界里，也就只有在面對這些純真無邪的孩子時，才能短暫地拋開那些繁瑣與壓力，找回片刻的輕松”

沐詩白微微挑眉，眼中的調(diào)侃之意并未減退，不過多了幾分理解

“是啊，這世間的紛紛擾擾，總能輕易地將人裹挾其中，也就這些小家伙，能帶來片刻的安寧與純粹”

“小真！這里這里！”

循聲望去，只見月柚站在不遠(yuǎn)處，高高舉起手臂，用力地?fù)]舞著，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賀小真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迫不及待地扭動著身子，像條靈活的小魚般從舅舅懷里鉆了出去，朝著月柚的方向飛奔而去

“來啦！月柚姐姐！”

兩人看著不遠(yuǎn)處月柚自然地牽起賀小真的手，兩人親昵地交談幾句后，月柚便拉著賀小真朝著賣糖葫蘆的小攤子走去

沐詩白收回目光，開始環(huán)顧起四周

這座大廈的景象，著實(shí)與他原本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印象里莊嚴(yán)肅穆的大廈，此刻竟像是將大街上那熱熱鬧鬧的煙火味兒一股腦兒地搬了進(jìn)來

光潔如鏡的水晶地面上，零零散散地擺放著一堆小攤子，五彩斑斕的商品堆滿了攤位，攤主們熱情地招攬著顧客

如此場景，讓那原本奢華的水晶地面與這些充滿市井氣息的小攤子，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卻又莫名地碰撞出一種別樣的和諧

沐詩白不禁心生疑惑，轉(zhuǎn)頭看向賀澄望

“大廈這么早就開始籌備新年了嗎？”

賀澄望聽聞，沉默片刻，像是在腦海里思索著什么

“也不早了”

沐詩白微微一愣，隨即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略顯玩味的笑

“這每天都有人面臨生死考驗(yàn)的地方，出現(xiàn)這般熱鬧的場景，可真是少見啊”

賀澄望聽了這話，半開玩笑地道

“誒，大過年的，可別亂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小心跨年當(dāng)晚我把你扔副本里去”

沐詩白聽聞，非但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毫不示弱地回懟

“我要是被扔進(jìn)去，肯定拉你一起”

那神情仿佛在宣告，他可不會獨(dú)自“受難”

兩人就這么對視著，片刻之后，賀澄望輕輕搖了搖頭，像是被沐詩白的反應(yīng)逗樂了

“逗你的，大廈過年前后一星期，三樓就會封鎖，不讓人進(jìn)副本了，所以呢，十二月和一月、二月的月底清算也就不會死人，懲罰機(jī)制也改成年前布置任務(wù)和年后大掃除了”

沐詩白不禁好奇，追問

“每年都這樣嗎？”

賀澄望輕輕搖了搖頭

“是從三年前，大廈管理員換成歷羽澄才開始的”

“噢？那他這貢獻(xiàn)可以??？其實(shí)是懶得布置和打掃吧？”

那笑容里帶著他一貫的玩世不恭，似乎覺得這背后可能藏著歷羽澄的一些小偷懶心思。

賀澄望聽了，并沒有立刻反駁，而是輕輕笑了笑

“也許吧，不過…這樣也挺好，不是嗎？至少這三個月，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死掉”

他的目光投向不遠(yuǎn)處正開心挑選糖葫蘆的賀小真和月柚，眼神格外柔和

似乎在他眼中，這看似簡單的改變，卻有著無比重要的意義

它給這個充滿挑戰(zhàn)與危險的地方，帶來了三個月的安寧與祥和，讓每一個在這里的人都能暫時放下對生死的擔(dān)憂，享受片刻的寧靜與歡樂

沐詩白順著賀澄望的目光看去，看到孩子們純真的笑容，臉上的調(diào)侃之色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認(rèn)同的神情

“是啊，能有這么一段安穩(wěn)的時光，確實(shí)難得”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站著，看著周圍熱鬧的場景，心中都對這特殊的安排有著各自的感悟

“喂喂，在討論別人的做法正確與否前，先確認(rèn)一下當(dāng)事人在不在附近比較好哦”

慵懶的聲音，像是從霧氣中悠悠傳來

沐詩白和賀澄望皆是一愣，下意識地回過頭

歷羽澄正半靠在樓梯口附近的墻面上，整個人透著一股隨性與不羈，一手隨意地插在口袋，另一只手則掩著嘴巴，正打著哈欠

他就這么半瞇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沐詩白和賀澄望，那眼神仿佛在說

被我抓個正著吧

賀澄望和沐詩白對視一眼，臉上都閃過一絲尷尬

方才還在肆意討論著歷羽澄定下的規(guī)矩，沒想到正主就這么突然出現(xiàn)

就像在背后說人壞話卻被當(dāng)場逮住一般，多少有些不自在

片刻的沉默后，賀澄望率先反應(yīng)過來，清了清嗓子，試圖緩解這略顯尷尬的氣氛

“歷羽澄，你這出現(xiàn)得還真是時候”

歷羽澄輕輕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慢悠悠地從墻邊站直身子，踱步朝他們走來，邊走邊說

“怎么，我這突然出現(xiàn)，打擾二位雅興了？”

那語調(diào)里帶著幾分戲謔，仿佛很享受看到兩人此刻略顯窘迫的樣子

“那個什么…我突然想起來慕夜那邊還有點(diǎn)事沒處理，先走了哈”

沐詩白眼神飄忽，語速極快地說完，便忙不迭轉(zhuǎn)身欲走

可他剛邁出一步，就感覺胳膊被一股力量猛地拽住，回頭一看，正是歷羽澄

“跑什么??？又不會吃了你”

歷羽澄手上微微用力，硬是把沐詩白給扯得轉(zhuǎn)了回來，臉上掛著促狹的笑，眼神里滿是調(diào)侃，看穿了沐詩白那急于脫身的小心思

“誒，話說，澄望，沒想到你也會在‘工作’期間偷懶誒？”

歷羽澄松開沐詩白的胳膊，轉(zhuǎn)而將目光投向賀澄望，嘴角微微上揚(yáng)，帶著幾分戲謔的意味

賀澄望聽了這話，不禁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撇開頭，語氣中透著一絲懊惱

“那是你坑我在合同上印了章，不能作數(shù)”

他想起這事就郁悶，本以為只是個普通游戲，卻不想掉進(jìn)了歷羽澄的“陷阱”

沐詩白聽聞，腦袋不自覺地歪了歪

“什么工作？”

賀澄望無奈地聳聳肩

“他騙我做個游戲，在一張紙上摁了手印，結(jié)果我一睜眼，是個合同，說什么都要讓我在這三個月里好好休息”

回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賀澄望仍覺得哭笑不得，自己就這么稀里糊涂地“簽”了個莫名其妙的合同

“這不算工作吧？”

休息怎么能算工作呢

賀澄望微微嘆了口氣，認(rèn)真回答

“對于大廈老人來說，休息這種事才是最不能被接受的”

副本大廈里，有些人習(xí)慣了忙碌與拼搏，突然被要求休息，反而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失去了方向

歷羽澄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微微湊近賀澄望

“要不你到我床上休息？嗯？”

賀澄望急忙側(cè)過身子，避開歷羽澄那略帶捉弄的目光

“那種事別在這種地方提…”

歷羽澄見賀澄望這般反應(yīng)，笑意更甚

“那就是別的地方可以提咯？”

“嗯…不對、不是！那種事不管在哪里都不應(yīng)該隨隨便便提吧！”

“總之…你來做什么啊”

歷羽澄收起那副玩鬧的神情，臉上換上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雙手抱胸，煞有介事地道

“當(dāng)然是來視察工作咯，有幾個小組啊，受了罰還不積極，跟個人機(jī)似的，我不看著，他們就不動”

說著，還故作無奈地?fù)u了搖頭，仿佛那些小組的不配合讓他十分頭疼

“這大過年的，大家難免有些懈怠，你也別太苛求了”

畢竟新年將至，大家心思多少有些飄，這也是人之常情

“話是這么說，但工作總歸是要完成，不然這大廈的秩序不就亂套了”

沐詩白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插了句

“那你可得好好整頓整頓，別到時候影響了大家過年的心情”

歷羽澄摸著下巴，眼珠一轉(zhuǎn)，臉上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嗯…知道了，那么，今年的溜鬼活動，就交給這位大廈新人，怎么樣？”

說著，他斜睨了一眼沐詩白，那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沐詩白聽到這話，瞬間冒了一后背冷汗

賀澄望見狀，輕輕拍了拍歷羽澄的肩

“羽澄，別嚇?biāo)?，詩白怕鬼?/p>

歷羽澄卻像是沒打算輕易放過沐詩白，挑了挑眉，故意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怕鬼？這可不行啊，在咱們大廈，什么挑戰(zhàn)都得經(jīng)歷經(jīng)歷，溜鬼活動可是每年的傳統(tǒng)項目，很有趣的，真不考慮試試？”

他一邊說著，一邊還繪聲繪色地描述著溜鬼活動的場景，嚇得沐詩白不自覺往后退了一小步，眼里滿是驚恐

“呦呼??！大老爺們兒看招?。　?/p>

一道充滿稚氣與興奮的呼喊聲陡然響起，三人下意識地回過頭，目光瞬間被一個快速飛來的物體吸引，瞳孔驟然一縮

只見一個煙花正帶著“嘶嘶”的聲響，拖著一道淡淡的煙霧，直直地朝著他們飛了過來

“哇啊啊啊啊——”

“轟——”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煙花在他們前方不遠(yuǎn)處炸開，絢爛的火花瞬間綻放，光芒如星辰般四散開來，一時間整個大廳都被這強(qiáng)烈的光亮所籠罩

煙霧漸漸散去，不知何時，五人聚在了一起

“話說，詩白你今年要留在大廈過年？”

月柚好奇地問道

沐詩白輕輕地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間帶著一絲落寞

“我在大廈外邊兒也沒什么想要的，總不能去姐姐墳頭放煙花”

“…你這玩笑挺地獄的說實(shí)話”

歷羽澄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一絲復(fù)雜的神情，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沐詩白這略帶自嘲與悲傷的話語

賀小真像是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他輕快地站起身來，那雙明亮的眼睛里滿是純真

他先是看了看外面五彩斑斕的煙花，隨后又將目光轉(zhuǎn)向大人們，臉上掛著甜甜的笑，試圖驅(qū)散這略顯沉悶的氛圍

“不要這么不高興嘛！舅舅你說句話嘛！”

賀小真走到賀澄望身邊，輕輕搖晃著他的手臂

見賀澄望沒有立刻回應(yīng)，賀小真又扭頭看向月柚，眨了眨眼睛，喊道

“月柚姐姐！”

仿佛在向月柚求助，希望她能幫忙打破這沉默的僵局

月柚見狀，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輕輕摸了摸賀小真的頭，隨后看向眾人

“是啊，過年呢，大家開心點(diǎn)嘛”

賀澄望這才回過神，看著外甥那純真無邪的臉龐，心中的陰霾也隨之散去幾分

他微微嘆了口氣，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小真說得對，過年就該開開心心的”

他的目光從賀小真身上移開，看向沐詩白，眼神里多了幾分關(guān)切

“詩白，既然決定留下，咱們就一起熱熱鬧鬧過個年”

沐詩白輕輕笑笑，將方才的陰霾一掃而空，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好啊，吶，等跨年夜那天，我給你們放個超大號的煙花”

賀小真聽聞，興奮地跳了起來，歡呼

“哇哦！超大號煙花！太好啦！”

月柚心中也滿是期待

“真期待呢，一定特別好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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