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的我們不說再見
此后,宋堇禾的生活像是被上緊了發(fā)條,變得愈發(fā)忙碌起來。學校的課業(yè)本就繁重,她卻舍不得放過任何一個能去見蘇楓的間隙。一到周末或是節(jié)假日,天還沒亮,她就輕手輕腳地起床,生怕吵醒還在沉睡的家人,躡手躡腳地收拾幾件舊衣裳,帶上平日里積攢的畫稿,便匆匆奔赴車站。
老舊的中巴車一路顛簸,宋堇禾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滿心滿眼都是蘇楓如今清瘦的模樣,暗自盤算著這次見到他要做些什么好吃的,說些什么寬慰的話。抵達那座城市后,她馬不停蹄地奔向蘇楓家,有時還會順路在街邊廉價的菜市場買點新鮮蔬菜,想著給蘇楓熬一鍋熱湯,補補身子。
為了能多幫襯蘇楓一些,宋堇禾瞞著所有人偷偷在課余打起了零工。放學后,別的同學都三兩成群地去玩耍、逛街,她卻扎進學校附近的小飯館,系上油膩的圍裙,在后廚幫著洗碗筷、擇菜,雙手長時間泡在冰冷的水里,凍得通紅,指腹也變得粗糙干裂,可她一聲不吭。周末,她又跑到文具店當收銀員,眼睛緊緊盯著收款屏幕,不敢出一絲差錯,就怕少收了錢丟了這份工作。掙來的每一分錢,她都仔細地疊好、攢齊,用一個舊信封包了起來。
每次把錢塞給蘇楓補貼家用時,蘇楓總會滿臉愧疚,雙手用力推拒,眼眶也泛起微紅:“堇禾,你自己留著花,你也不容易,我不能要?!彼屋篮碳钡醚劭舴杭t,雙手死死攥著錢,指尖都因用力而泛白,聲音帶著幾分哽咽與倔強:“讓我?guī)湍?,好不好?咱們是一起追過光的人,那些一起在小鎮(zhèn)找靈感、談夢想的日子,你都忘了嗎?別推開我,現(xiàn)在你有難處,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不管?!碧K楓身形一震,望著宋堇禾堅定又水霧朦朧的雙眼,紅著眼,終是收下,暗暗發(fā)誓往后定要護她周全,絕不讓她再受一絲委屈。
學校開學,分隔兩地的距離成了一道考驗,可他們的情誼卻沒被沖淡分毫。每晚夜深人靜,宋堇禾早早洗漱完畢,像個做賊似的,悄悄躲進被窩,懷里緊緊抱著手機,撥通蘇楓的電話。等待接通的那幾秒,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聽筒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眉眼瞬間舒展開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一聊起來,常常就是好幾個小時,電量告急的提示音不斷響起,兩人卻渾然不顧。宋堇禾會眉飛色舞地講起學校食堂新出的奇葩菜品,抱怨某位老師嚴苛得不近人情,分享課堂上迸發(fā)的新奇繪畫靈感;蘇楓則靜靜聽著,時不時發(fā)出爽朗的笑聲,也會說起自己在城里偶然發(fā)現(xiàn)的小眾畫展,描述那些別具一格的畫作,言語間滿是興奮。講到趣事時,兩人哈哈大笑,笑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惹得舍友紛紛側目;提及委屈,便互相打氣,溫柔的安慰順著電波流淌進對方心里。
宋堇禾還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只要校園里有新鮮好玩的事兒發(fā)生,或是瞧見一處絕美的風景,她就會掏出畫筆,將那些瞬間定格在畫紙上。畫里有課間嬉鬧的同學、春日盛放的花朵,還有古舊教學樓投射下的斑駁光影。畫好后,她仔細地裝入信封,貼上漂亮的郵票,滿心期許地寄給蘇楓。而蘇楓呢,一有空就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搜羅那些藏在角落里的小眾畫展。每次發(fā)現(xiàn)心儀的明信片,他都如獲至寶,鄭重地寫上暖心寄語,字跡工整有力,一筆一劃皆是深情,再鄭重地寄回給宋堇禾。收到信件的日子,成了他們平淡生活里最盛大的節(jié)日,捧著薄薄的信封,仿佛握住了對方的整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