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與蔣少仙之間最后那層薄如蟬翼的隔閡徹底被打破,兩人像是突然放下了所有的矜持與顧慮。
蔣少仙不再像從前那樣抗拒,也不再對他若即若離、捉摸不定,而宋墨則得寸進尺地更加靠近——
臨行前的這些日子里,宋墨夜夜來到她的閨房,同榻共枕。
他只是偶爾在動情時,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輕咬著她的耳垂,帶著些許壓迫感地逼問她是否喜歡自己,或是哄她喚自己的字。
除此之外,倒是并未再多做什么過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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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這難得的寧靜和溫情中,難免回憶起往昔的點點滴滴。大多數(shù)時候是宋墨在說,蔣少仙則靜靜地聽著,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還記得小時候嗎?”宋墨的聲音低沉,暗含著情愫。
“我總愛故意藏起你心愛的發(fā)簪,就為了看你著急的樣子;你也總是當著我的面,在投壺游戲中勝過我,還故意嘲笑我;還有那次,我們同時看中了一本畫冊,在書房里爭得不可開交。”
隨著年歲漸長,宋墨開始變得懂事起來。
他會偷偷打聽名醫(yī)良方,親自去藥鋪為她抓藥,只盼著能讓她好些。有時心情好時,他甚至不計較她的小脾氣,而是耐心地抱起她,安置在窗邊曬太陽的地方,給她披上披風,防止著涼。
如果有不懂事的孩子來打擾她養(yǎng)病,宋墨總是惡狠狠地把他們趕走。
——可是,隨著漸漸長大,宋墨的心中生出了某種不可言說的執(zhí)念。
蔣少仙的病越來越重,出門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而宋墨因為加入了定國軍,也變得越發(fā)繁忙。盡管他努力挽回,但兩人還是慢慢地疏遠了。
那些他曾幻想過的美好時光——攜手漫步園林街巷,欣賞四季景致,春日賞花、夏日聽蟬、秋日觀紅葉、冬日踏雪。曾經的愿望......
似乎都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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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定國公出事,蔣氏一族蒙冤被皇族屠盡滿門,天翻地覆的變化仿佛放開了宋墨心中那只被壓抑已久的野獸。
他本不是什么循規(guī)蹈矩之人,只是母親和舅舅的教導讓他忠君守節(jié),成為外人眼中克己守禮、高潔磊落的英國公世子。
然而,經歷了這一切后,外人的看法已不再重要。
于是,他拿起了長槍,再無任何阻礙可以讓他放手,更無人能改變朱氏皇朝被傾覆的命運。
上輩子,或許他失敗了。但一想到仇人、或是定國公一案的牽涉者,都已被消滅干凈,而她......并未放棄自己,好像也不算徹底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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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靠在床頭,低著頭,對著懷里的人兒,輕聲訴說著那些不可見人的往事——那些悔意、瘋狂、癡狂,那些令他深愛、令他痛恨,更令他無法回頭的一切。
他的語氣輕柔而平淡,仿佛在講述一個遙遠的故事,沒有起伏,也沒有波瀾。
但蔣少仙知道,他的內心,絕不會像表面上這么平靜。
少仙看著他微紅的眼尾,突然想親他。
她緩緩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宋墨的臉龐,然后慢慢地湊近過去,在他的眼角落下了輕輕一吻。
宋墨頓時怔住了。
“硯堂,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在你身邊?!?/p>
宋墨凝視著蔣少仙,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半天沒舍得眨眼。
突然,一滴淚從他臉上滑落。
他猛地低下頭,緩緩伸出手,將蔣少仙攬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她,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會如夢幻泡影般消失不見。
過了很久,他帶著壓抑許久的情感,聲音微微顫抖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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