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干燥，吹卷著草原上零亂的野草，薛林帶著李修他們躺在地上休息，今天成才去團部拿三連的作訓(xùn)指標了，不過訓(xùn)練沒讓他們落下，囑咐了薛林帶隊

　　“爽！”，王宇壓在孫志向的身上感嘆，這些日子累是累了點，恨不得睡在床上連睡三天，但好歹感覺自己真的是個兵，不是個擺設(shè)了

　　孫志向卻有些被他壓得受不了了，王宇小個歸小個，再小那也是一百多斤，再加上背包和槍，壓在胸口沉得跟塊兒石板似的透不過氣

　　“你給我——下去！”，費勁地把王宇從自己身上推下去，他才覺著自己能呼吸了，“你們說——班長他去——團部回來！他還——還能帶我們繼續(xù)訓(xùn)——訓(xùn)練嗎？”

　　王宇對此不解，“為啥不能？”

　　李修躺著沒說話，他其實沒怎么累到，早就緩過來了，聲音低沉，“不訓(xùn)練還不好？再說了”，說到這兒他又撇了撇嘴，“就咱們這個地方，訓(xùn)練給羊糞蛋子看?。坎徽垓v還不好？”

　　薛林沒搭他們的話茬，一個骨碌翻身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都休息夠了吧？那就原路返回吧，今天的飯還沒做呢，回去做飯”

　　王宇還沒歇息夠，哀嚎著被孫志向拉了起來，認命地跟上隊伍往會跑

　　成才去團部是拿訓(xùn)練指標沒錯，其實最主要的還是去買種子，他們五班是三天一輛補給車沒錯，不過他還是打算如同上輩子那樣在五班想辦法種種菜，種種樹什么的，豐富一下大家的生活和精神

　　回到五班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黑了，今天是王宇站崗，成才跟他彼此敬了個禮，笑著問他，“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班長，今天班副做了紅燒肉，我們給您專門留了一份的”

　　“好，注意保持警戒！”

　　“是！”，王宇立正，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挺拔的站好

　　成才走在許三多修好的路上，營房的簾子透著一層暖黃色的燈光，想想馬上還有紅燒肉吃，他就覺得真好

　　“同志們，我回來了！”

　　“班長回來了？”，薛林笑呵呵地上前接過他手里的東西，“今天做的紅燒肉改善伙食，我們特意給你留了一份在灶上溫著的，老孫你快去給班長把飯端過來！”

　　孫志向忙應(yīng)聲跑去了廚房，李修在他坐下時給他遞了杯熱水

　　“那我今天有口福了！”，成才抱著水杯喝了兩口，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薛林這口紅燒肉他可饞了太久了

　　迫不及待地接過孫志向端來的還溫?zé)岬娘?，剛一打開飯香味就直往鼻子里鉆，他狼吞虎咽地往嘴里送，香氣濃郁肉質(zhì)軟爛的紅燒肉蓋在大米飯上，放在灶上溫?zé)釙r，肉汁慢慢浸潤了每一粒米飯，油亮的汁水每一口都是幸福

　　吃的正投入的時候，他瞥見薛林在給他整理拿回來的東西，剛好想到了自己決定，順嘴就跟他們說了，“明后天咱們班的訓(xùn)練先停一?！?/p>

　　他這話一出，孫志向愣住了傻傻地盯著他，李修一幅早知道的神情轉(zhuǎn)過臉去沒說話，薛林整理的手一頓，到底還是扯了個笑出來

　　“為什么不訓(xùn)了班長？是不是我們跟不上你生氣了？”

　　好不容易不再做擺設(shè)，有人愿意認認真真地帶著他們訓(xùn)練生活，這三個新兵高興壞了，薛林自己心里也覺得這樣才好，他沒能力做老馬和許三多中的一個，所以他是真的服成才也愿意支持他

　　即使成才回趟團部可能已經(jīng)徹底對他們這個地方失望了，他也還是抱著期待想問一問

　　“??？”，成才恨不得把自己埋進飯盒里，聽見他問了才抬起頭來，“啊我買了點種子回來，咱們班這個精神上生活上還是太匱乏，我打算帶著大家一塊兒開開荒種點東西，已經(jīng)給連里打過報告得到同意了，明后天咱們挖地就夠了，就當(dāng)訓(xùn)練了”

　　“開荒？！”

　　“種地？！”

　　孫志向跟李修一前一后地大聲驚訝，嚇了成才一跳瘋狂打嗝不停，薛林趕緊給他拍背，把桌上的水遞給他

　　“你們搞嗝——搞什么鬼！一驚一乍的！”

　　李修站起來大聲反問他，“班長！我們?yōu)槭裁匆シN地??？！那點時間用來訓(xùn)練不好嗎？”

　　孫志向拉他他也不坐，梗個脖子對著成才就開始抗議，薛林只好小聲地勸成才別跟他計較

　　安撫地推開薛林，成才走到他面前站定問他，“你是個兵嗎？”

　　“什么……什么意思？！”，不知道為什么，李修現(xiàn)在有些怕他

　　“我問你是個兵嗎？回答我！”

　　這一嗓子吼得宿舍里都靜了，全部不敢動

　　李修外厲內(nèi)荏地吼了回去，“我當(dāng)然是！”

　　“你也還算個兵？當(dāng)兵！就要聽指揮服從命令！我剛剛沒說原因？還是沒說連里已經(jīng)同意了？你兩只耳朵是擺設(shè)嗎？！”

　　“那也不能什么命令都聽！種地在這個地方根本就毫無意義！”

　　“那么請問你列兵同志，你現(xiàn)在有任何可以反抗上級命令的依據(jù)前提嗎？你連最普通的兵都不會做，都做不好的話，就不要來跟我談意義！服從命令！士兵”

　　李修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說不出話來，難堪得下不來臺，幾次欲言又止

　　“薛林！”

　　“到！”

　　“今天的管道檢查過了嗎？”

　　薛林很想說我查過了，班長我很自覺的，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還是說了沒有

　　“那你拿上照明跟我去檢查一遍”，知道薛林肯定是在給李修一個臺階下，成才問他這個也是這么打算的，就帶著薛林出去了

　　“修嘴，你沒事吧？”

　　修嘴是孫志向跟王宇私底下給李修取的外號，故意損他嘴毒愛給人潑涼水應(yīng)該修修自己的嘴，自從被李修發(fā)現(xiàn)以后他們就不敢再叫了，沒想到現(xiàn)在他一著急又順口禿嚕了出來

　　不過李修這次沒跟他計較，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發(fā)呆，孫志向看他這樣居然有些可憐巴巴的的感覺

　　班長說的話很重，基本上就否認了李修這個兵，偏偏又一點都沒追錯，因為李修之所以在這兒就是因為他在新兵連屢次頂撞上級

　　孫志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叫“志向”，他卻還真沒什么大志向，當(dāng)兵也是家里安排稀里糊涂地就來了，不過他雖然兵當(dāng)?shù)囊膊徽Φ畏值搅诉@里，但他也知道一個問題就是當(dāng)兵你就得服從命令

　　他想說點什么安慰一下李修，腦子里卻空空的，說什么都不太合適，總不能說我覺得你沒錯都是班長的錯吧？他要說這話不得被其他兩個人抓起來批斗啊，再說他也說不出這樣違心的話

　　還沒等他想出來呢，李修站起來就往外跑了，快得跟屁股后面有人攆他一樣

　　“哎！大晚上的你上哪兒去！那外面有狼！”

　　追出去就已經(jīng)看不見人影了，孫志向怕出事，連滾帶爬地跑去管道區(qū)找班長班副

　　成才聽到有人在喊，趕緊出門來看，薛林緊隨其后，在發(fā)現(xiàn)來人是孫志向時，他一下就猜到可能是李修被自己剛剛的話激到出問題了

　　“沒事”，勸慰完著急的孫薛兩人，成才表現(xiàn)得胸有成竹，“不會出事的，我知道他在哪兒，一會兒我就給他找回來，薛林你跟老孫繼續(xù)檢查，我去找他”

　　看成才絲毫不亂早有預(yù)料的樣子，兩人的心一下就定了，絮絮叨叨地勸成才不要跟李修太計較，得到成才的答應(yīng)后，兩人就按他的吩咐繼續(xù)排查剩余管道去了

　　走到營地東北方的圍墻下，成才瞇著眼睛找到了一個不明顯的坡，坡頂上的草有被碾壓過的痕跡，他也從坡頂順勢往下一滑，果然踹在了坡底下蹲著的李修身上

　　“啊！”

　　猝不及防被他這一踹，李修差點沒飛出去，狠狠摔了個狗吃屎的姿勢

　　“警惕性太差了！我手上要是帶了東西你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光榮了”，成才坐在他原來的位置上看他摔得狼狽

　　“這種死法也能算光榮？”

　　“只要有貢獻，咱們天天守在這兒，死了當(dāng)然算。”

　　李修沒爬起來，換了個不別扭的姿勢趴著，“你說得對，我就不是個兵”

　　“這么快就泄氣認了？這不像你啊”

　　“我沒想過我會來這兒”，李秀斷斷續(xù)續(xù)地講，成才也就安靜的聽他說

　　“當(dāng)兵跟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我以為當(dāng)兵就是拿著槍干個痛快，跟戰(zhàn)友一起訓(xùn)練變強，一起并肩作戰(zhàn)，可是當(dāng)兵是無止盡的立正稍息，重復(fù)的內(nèi)務(wù)和生活”

　　“我在新兵連的時候就很不理解，被分到這兒了，我就更不理解了，當(dāng)兵當(dāng)成這樣還有意義嗎？在新兵連的時候我的不滿還能氣到人，可在這兒我的不滿喊破天了也沒人知道”

　　“班長，我不是個兵，我也不適合當(dāng)兵，我根本不合格”

　　成才聽他這些話，有些感慨原來這小子是這么想的，難怪上輩子一到服役結(jié)束就選擇退伍了，走之前都沒給自己來封信，還是薛林寫信告訴他的

　　“我跟你說個故事吧，一個聽起來其實很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