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做到，成才真就等薛林他們?nèi)铝艘稽c都跑不動了才讓停下

　　成才身體素質(zhì)不是五班這幾個能比的，跑了十多圈才因為昨晚的酒吐了出來，等到他吐出來的時候，被罰的幾人已經(jīng)快吐死了

　　王宇因為身體素質(zhì)是五班最不好的，到最后攏共吐了三回

　　薛林本來是他們當(dāng)中體能最好的，加了兩塊磚以后就不行了，大吐四回

　　李修最慘，他昨天喝酒喝太多了，跑了沒多久就開始吐，挨著吐了六次全是酒

　　可憐孫志向一覺睡醒，發(fā)現(xiàn)班里人全趴下了，一個二個腿軟得跟面條似的站不穩(wěn)，他還得挨著去圍墻外扶回來

　　他們稀稀拉拉強撐著站直成一排，幾人有一個算一個的蒼白，也就孫志向沒被罰跑一點事兒都沒有最精神

　　“長個教訓(xùn)，以后再喝酒導(dǎo)致?lián)Q崗問題出現(xiàn)，不跑到暈過去就別想停，該干嘛干嘛去，解散！”

　　人訓(xùn)完了，成才自己也累夠嗆，拖著疲憊的身體準(zhǔn)備看看昨天開墾出來的地，困乏之下壓根沒留意到袁朗悄悄跟在了他后面

　　被燒成灰渣的枯枝和草皮撒在地里成了最簡單的肥料，上面又蓋了一層他們撿回來的羊糞，味兒重但是看起來確實跟旁邊的草原荒地不一樣了，成才滿意的點點頭，準(zhǔn)備依照自己昨天的話放個水給地里添點肥料

　　剛拉開拉鏈，身后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口哨，欠欠的話語緊隨其后，“這么隨意啊班長？”

　　成才無奈地把拉鏈拉上，這要是放水到一半也就算了，關(guān)鍵他這還沒開始人就來了，再繼續(xù)就有點不禮貌了

　　帶著人離開了菜地，那一片味道太重實在不適合談話，成才帶著他往另一邊走去，是一個斜坡，可以把大片的草場盡收眼底

　　“袁隊長，您跟過來是找我有事兒嗎？”

　　“那你先忍忍”，袁朗說話間暗含笑意，“長話短說了成才，愿意到我們那兒去嗎？”

　　“你是說進老A？”

　　袁朗搖頭否認(rèn)，“準(zhǔn)確來說我只是在確認(rèn)你的意向，就算你現(xiàn)在答應(yīng)我也不可能帶你走的”

　　“報告！我服從命令”

　　“你能放下這里？”

　　此時正逢太陽節(jié)節(jié)攀升，廣袤無垠的草原在明媚的光線下一覽無余地舒展開，成才的眼神瞬間變得溫柔起來，露出一個自然的笑

　　“放不下，但這里從來就不是我走了就會改變的，無論我走到哪兒這里的一切都會在我心里”

　　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運行軌跡，成才只是幸運的搭上了一道返程得以重來，他不想借此機會炫耀自己現(xiàn)在有多厲害，遺憾那么多，能盡量填補上就已經(jīng)很好了

　　“我以為你會舍不得不愿意走”

　　“我是舍不得，我只是會服從命令”

　　真可惜，袁朗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些什么，此情此景他應(yīng)該為成功挖到了一半的南瓜感到高興才對，有什么好可惜的

　　“袁隊長”，成才轉(zhuǎn)頭問他，“你覺得我是一個好兵嗎？”，話語里莫名帶著悵然的味道

　　袁朗卡殼了一下，為什么這問題明明是在問自己，他卻覺得好像不是呢？

　　“成才，你是不是一個好兵看看五班就知道了”

　　“那如果在來五班之前我是一個完全自私自利的兵呢？”

　　什么意思？成才在高城和紅三連指導(dǎo)員的嘴里可根本沒這意思，但他的語氣卻完全不似作假

　　“我的說法仍舊保持不變”

　　“謝謝”

　　成才的臉上露出一個笑來，在陽光的照耀下明媚極了，兩個酒窩明晃晃地掛在臉上，盛滿了看起來有些不真實的歡欣喜悅

　　“那你會喜歡我這個兵嗎？”

　　袁朗心突然跳得很快，躁動的心跳帶動渾身的血液一塊奔涌想告，難挨的明悟在一瞬間席卷全身，心底浮起的想法混賬得令他感到不可思議——我，喜歡他？

　　不是對一個好兵的喜歡，不是對一個人欣賞性的喜歡，是會產(chǎn)生欲望的喜歡，那一瞬間他只想要親一親這個漂亮的笑容

　　原來之前的可惜是來自于這里嗎？好可惜，這樣的風(fēng)景和氛圍多么適合親吻

　　“會的”，不只會喜歡你這個兵，還會喜歡你這個人

　　袁朗扭過頭去，假裝欣賞這一片壯麗瑰景，“我們準(zhǔn)備開拔回去了成才，下次見面或許就是你接受命令離開這里的時候了”

　　沒有必要，喜歡一個男人這件事對袁朗來說并不是那么難以接受，畢竟他們這工作性質(zhì)說白了說不定出個意外就沒明天了，這方面糾結(jié)沒意思，但喜歡不出意外會是自己未來下屬就不行了，風(fēng)紀(jì)什么的暫且也不談，光是上戰(zhàn)場時的私心就容易出問題，放下才是最佳選項

　　想到這兒袁朗忽然伸手把人囫圇個抱在了懷里壓得死緊，才發(fā)現(xiàn)成才今天穿的就是昨天找給他換上站崗的那身，肩膀那塊兒有一個被洗出來的破洞在他記得很清楚

　　軍營里一群大老爺們洗衣服，用的都是差不多的洗衣粉泡著胡亂搓一頓就算洗完了，明明成才早上才穿著這身衣服跑了十來公里，按理說應(yīng)該就是一身汗味兒，但袁朗就是聞到了一股洗衣粉的香味兒，很淡，混合著汗水和被陽光曬過的味道一起

　　不算單薄的身體在他懷里錯愕，手臂舉在半空不知所措，感受著來自另一具身體的體溫，袁朗默默在心里記住了這一刻，沒有解釋過多，你永遠都不知道這份喜歡，至少當(dāng)你每一次回憶起我時，肯定都會想起這個讓你感到莫名其妙的擁抱，那我們也算是短暫的擁有過對彼此來說獨一無二的記憶。

　　“我很期待和你的下次見面”

　　袁朗松開他后退一步，笑得格外認(rèn)真，取下掛在胸口處的墨鏡，如同在七連離開時晃手里的煙那樣地對他晃了晃，隨后戴上墨鏡離開了，大聲地同他打了個招呼

　　“走啦，班長”

　　上輩子的袁朗喜歡說話逗許三多，喜歡動手動腳去惹吳哲，也喜歡跟齊桓聊一些認(rèn)真的話題，但跟成才卻很少，不是沒試過而是因為雙方都不適應(yīng)，他們之間難得的玩笑時刻也只會在大家齊聚的時候，事實上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私底下相處都是在靶場，你一槍我一槍的打靶，勉強算作交流

　　怔愣在原地的成才很茫然，沒搞懂為什么袁朗要抱他一下？一個緊緊相貼不容抗拒的擁抱，這是他們上輩子都罕有的親密

　　也就在這時成才終于分清了，這個袁朗不是他上輩子的那個隊長，相遇相處完全不一樣，他說不出哪一個更好，卻已經(jīng)能夠徹底把他們給區(qū)分開了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會不會引起后續(xù)一系列的改變呢？

　　太陽越升越高，陽光火辣辣地直射地面，照在裸露的皮膚上燙得人有些不舒服，或許是因為早上起來就鍛煉過度的緣故，成才的心跳得有些急促

　　“啊——”

　　他對著寬闊的草原大喊到缺氧才停下，徹底再見了上輩子的成才，原來不是從頭來過，是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得到了一個新的可能，或許這就是上輩子吳哲說過的平行時空吧

　　暈眩地躺倒在草地上，太陽刺眼得緊，成才閉上了眼睛，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被風(fēng)吹散進潔白的云絮里裹挾著飄蕩，直到一頭撞在了遠處的青山上徹底消散

　　……

　　按部就班的日子過得很快，五班的菜地在成才的經(jīng)驗指揮加持下順利長出了嫩綠的菜苗，樹種死了五株以后開始奮力的生長，成才抽空去團部買了些能用的肥料，終于不再需要一個班上廁所都得偷偷摸摸地做賊了

　　老A之后又來了兩波前來駐營的，臨走時都對五班抱有極好的印象，一來二去這里不出意外跟上輩子一樣成為了有名的休息之地

　　高城收到成才的信以后還是不放心，帶著師偵營來過一次，實實在在地挨著查探了一番五班的情況，跟成才聊了大半宿，最后撐不住抱著酒瓶子靠在他肩上睡著了，夢里都在念叨七連，聽得成才當(dāng)時眼睛只發(fā)酸

　　雖然成才沒有提過，但五班眾人還是或多或少從他的急切的行動里明白了自家班長可能待不長了，拼命接受著來自成才堪稱揠苗助長般的催熟，訓(xùn)練時喊的累越來越少，一溜兒都變成了挺拔堅毅的軍人

　　臨別前的日子里成才總是一得空就擦槍，抱著沒有子彈的八一杠練習(xí)預(yù)瞄，羊糞蛋和小石子兒都是他的目標(biāo)，扣動扳機的不再是手指而是直覺準(zhǔn)確的心

　　未嘗發(fā)出一槍，狙擊技術(shù)仍然飛速低成長，很快恢復(fù)到了他的巔峰水平，而那封來自老A的邀請函還是來了，跟上輩子一樣的說辭——體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