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下輩子做你臉頰上的那顆痣。
-
穿過曲折幽深的小巷,眼前赫然出現(xiàn)一扇不起眼的木門,門頭上掛著一塊小小的、磨得發(fā)亮的木匾,上面刻著“老陳骨湯”四個樸拙的字。
推開厚重的木門,一股濃郁鮮香、帶著骨髓特有醇厚的溫暖氣息立刻撲面而來,瞬間驅(qū)散了門外凜冽的濕寒。
店里空間不大,五六張舊木桌,此刻只有最角落那張坐著一對埋頭喝湯的情侶,暖黃的燈光下氤氳著白蒙蒙的熱氣。
老板陳伯是個頭發(fā)花白、身材敦實的老頭,正靠在柜臺后聽收音機里的越劇。
看到他們掀開厚厚的棉布門簾進來,渾濁的眼睛亮了亮,臉上綻開憨厚的笑容,帶著濃重本地口音招呼:“來啦?還是老樣子?”
他顯然對他們很熟悉,目光掠過祁南時,也只是像看自家晚輩一樣溫和地點點頭,絕不多看一眼。
李昀銳“嗯,老樣子,陳伯?!?/p>
李昀銳應(yīng)著,聲音自然放松。他熟門熟路地帶著祁南走向最里面、靠墻的那個小小卡座。
卡座位置隱蔽,光線也略暗,是天然的屏障。
剛坐下,李昀銳就自然地摘下帽子,隨手放在旁邊空位上,又抬手幫祁南把羽絨服的拉鏈往下拉了一截。
李昀銳“里面熱,別一會兒出去著涼了?!?/p>
動作流暢自然,帶著一種無需言說的親昵。
祁南順從地讓他幫忙,眼睛卻亮晶晶地看著他。
祁南“想我沒?”
李昀銳正拿起桌上的粗陶茶壺,倒了杯熱水推到她面前,聞言抬眼,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
李昀銳“嗯…讓我想想啊……”
祁南“李昀銳!”
祁南不滿地撅嘴,桌下的腳隔著厚厚的靴子輕輕踢了他一下。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眼角眉梢都舒展開,在昏黃燈光下顯得格外溫潤好看。
李昀銳“想了,”
他終于說,聲音低沉而清晰,
李昀銳“每天都想?!?/p>
熱氣騰騰的筒骨湯鍋很快端了上來,砂鍋里湯汁翻滾著濃稠的白泡,巨大的筒骨在里面沉浮,骨髓的香氣混著玉米的清甜霸道地彌漫開來。
幾碟新鮮的菠菜、茼蒿、凍豆腐擺在一旁。
李昀銳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塊連著筋膜的筒骨肉,仔細(xì)吹了吹,才放進祁南面前的調(diào)料碟里。
李昀銳“喏,精華都給你?!?/p>
祁南夾起來咬了一口,軟糯鮮香,入口即化,滿足地瞇起了眼睛。
祁南“唔…好吃!拍戲的時候天天盒飯,饞死這一口了?!?/p>
她一邊小口吃著,一邊抬眼看他。
祁南“對了,你那邊新戲拍得怎么樣?那個聽說很兇的張導(dǎo),沒為難你吧?”
李昀銳“還行,張導(dǎo)是要求高,但挺講道理的。”
李昀銳低頭往鍋里下著青菜,鍋沿冒出的白霧模糊了他幾分眉眼。
李昀銳“就是前天有場打戲,吊威亞吊得腰快斷了。”
他放下筷子,揉了揉后腰的位置。
祁南立刻放下筷子,眼中滿是心疼。
祁南“疼得厲害嗎?我?guī)Я怂幐唷?/p>
說著就要去翻自己的背包。
李昀銳“沒事沒事。”
李昀銳按住她的手,指尖無意劃過她的手背,帶來一陣輕微的麻癢。
李昀銳“跟你待會兒,比什么藥膏都管用?!?/p>
李昀銳“說說你吧,剛看你那個鏡頭重拍了挺多次?”
祁南嘆了口氣,肩膀垮下來一點。
祁南“是啊,一段情緒特別復(fù)雜的爆發(fā)戲。導(dǎo)演老說感覺還差那么一點點…就最后那條,拍到我都快虛脫了,才勉強過關(guān)?!?/p>
她拿起勺子,無意識地攪動著碗里乳白的湯汁,神情有點挫敗。
祁南“有時候真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路…明明那么努力了……”
話沒說完,李昀銳的手越過小小的桌面,覆在了她握著勺子的手背上。他的掌心溫暖而干燥,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度。
李昀銳“南南?!?/p>
他看著她的眼睛,語氣異常認(rèn)真。
李昀銳“我記得很清楚,當(dāng)初第一次看你演戲,是你在一個綜藝找的那個破禮堂里演《雷雨》片段。臺下亂糟糟的,燈光也差,可你一開口,下面一點聲音都沒了。”
李昀銳“我當(dāng)時就想,這女孩兒,天生就該站在光里。”
他的話語清晰沉穩(wěn),每一個字都像小小的石子投入祁南心中那片剛泛起波瀾的湖水,沉甸甸地落下去,漣漪中心卻暖得發(fā)燙。
祁南抬起頭,撞進他深邃專注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著一個小小的、有些愣怔的自己。
火鍋蒸騰的熱氣氤氳在兩人之間,模糊了四周簡陋的桌椅,模糊了窗外橫店深沉的冬夜,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這個角落,只剩下他掌心的溫度和話語的重量。
//
TBC
加更×1
余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