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聽著唐雅的介紹，抬頭向樹上看去。

唐雅和貝貝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哪里空無一人。

“下來?！?/p>

神明看著這家伙，發(fā)現(xiàn)明明很謙虛的孩子唯獨對自己強硬的不行，是吃準了他有把柄在他手上是吧。

看他翩翩落下，霍雨浩再一次牽住了他的手，然后才轉頭看向唐雅。

霍雨浩看著他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神明抬手無措的用手指勾了勾自己的臉頰，目光卻是下意識的往身側的兩個人望去。

“你認識他們嗎？”

霍雨浩并不覺得自己對著空氣說話的行為又什么不對，也沒發(fā)覺其他人其實看不到身側的人。

他這些天扯著這個人走在路上，不是吃飯就是修煉，直到他到達十級后來獵取魂環(huán)遇到了天夢哥。

神明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想要回答什么。

嘴唇輕碰，卻是無聲。

唐雅看著這個一看就比他們都要年幼的少年，對方的行為實在奇怪，而他的身側空無一人。

“雨浩，你可以不著急給我答復，唐門如今確實已經(jīng)落寞，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振興唐門的！”

唐雅拿不準少年的想法，也對他怪異的行為感到疑惑，只是不知道對方的情況，貿然詢問怕觸及對方的傷心處。

“我再想想吧……”

霍雨浩看著神明明顯帶著懷念的神情，有些什么東西仿佛不受控制一樣，身體一瞬間的難受讓他捕捉到了，但他不明白為什么會那樣。

霍雨浩并不了解所謂的唐門，他先天魂力只有一級，天賦算不上好。

對方對他的招攬，如果只是因為烤魚的話，說不過去。

可是唐雅姐又好像完全不帶惡意和目的，只是單純的邀請。

“唐雅，別難為人家小兄弟了，我們先為你獵取魂環(huán)吧?！?/p>

貝貝看出她的低落，手輕輕的搭在唐雅的肩上，安撫她。

“好！不過，雨浩，如果你想要加入的話，可以去史萊克學院找我！”

霍雨浩能夠感受到隨著他的選擇，大人被他牽著的手越來越用力，抓的他生疼。

眼看著唐雅和穆貝貝的離開，他沒有做任何表示。

天夢看著他的行為，有些不解自己找的這個小孩腦子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你……”

“霍雨浩”感覺他的喉嚨仿佛被什么抓住，什么都說不出來。

命運的考核明確的指出了，他只是回到了過去，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著過去的自己一步步的成神就好，并且明確表示了這只是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錯，為什么自己會拒絕。

“霍雨浩”依稀記得，這個時候的自己，因為母親的離世內心充滿了仇恨，又因為不夠優(yōu)秀的天賦而自卑。

如今的他足夠強大，連對過往的自己也不過輕微的評價。

他不應該會拒絕唐雅主動遞出來的橄欖枝才對，畢竟當時的他想要變強，而唐雅是為數(shù)不多的對他釋放善意的人。

“你的手好冰，怎么了嗎？”

幼小的孩童原本牽著大人往前走，準備離開星斗大森林，可是手中越來越冰的溫度讓他停住。

那溫度幾乎要將他的手凍傷。

“霍雨浩”連忙松開他，看著小孩因為自己失控而受傷的手，他輕輕的用雙手包住那只被極致之冰凍傷的手。

霍雨浩能夠感受到手掌一點點的回溫，神明的眼中滿是自責。

“唐門……我是說那個絕學，真的適合我嗎？還有史萊克學院……”

神明單膝跪在少年的面前，雙手握住少年的手，兩對及其相像的眼睛對視著。

他一時失語……

“霍雨浩”很難去判斷唐門絕學對自己的影響，不可否認，上了神界后，由海神親自指導過后的唐門絕學確實驚艷，可是那時的他，作戰(zhàn)方式早已經(jīng)成熟，不會輕易改變。

而對比唐門暗器，其實他更擅長的是魂導器。

曾經(jīng)，他將唐門暗器和魂導器結合，配合著伙伴將岌岌可危的唐門復興。

真正說得上合適的，“霍雨浩”自己也不知道。

如今少年嚴肅的向他詢問這個問題，仿佛是迷途的孩子下意識的向自己信任的大人尋求答案。

可是“霍雨浩”給不出來……

“我不知道……”

他終是嘴唇囁嚅，只堪堪吐出四個字。

霍雨浩看著那雙漂亮至極的眼睛，還有這張完全張開了的臉蛋。

無論哪里，上面都布滿了母親的影子。

這就是未來的他嗎？可是為什么看上去，和自己想象的未來完全不一樣。

“那……我問你一個你知道的問題?！?/p>

少年決絕的語氣讓神明的心臟下意識的一顫，他下意識的想要封閉無感，不去聽。

果然，少年問出的那個問題，是他永遠都不想再聽到的問題。

“你為媽媽報仇了嗎？”

他要怎么回答，他現(xiàn)在該怎么回答。

“霍雨浩”慌張的想要站起來，少年撲上來抱住了他。

一個不穩(wěn)，神明跪在了少年面前，被少年用力的環(huán)抱住。

“回答我！你為媽媽報仇了嗎！”

少年還沒有長開的聲音幼嫩，在神明耳中卻刺耳。

“我……”

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霍雨浩緊緊的抱住身前的人，這個來自未來的自己。

他好想要就這樣，就這樣一直用力，然后將對方勒死在自己的懷中。

他知道的，在母親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就知道未來的自己肯定因為了什么事情而放棄了復仇，可是他不知道，有什么是能夠比為母親復仇的事情更重要的嗎？

如果可以，霍雨浩寧愿用自己的命去換母親的命，所以他想不出未來的自己會遇到什么事情是比母親更重要的。

“公爵夫人……已經(jīng)病死了……”

霍雨浩聽著耳邊的聲音，內心無悲無喜的贊揚天道好輪回，活該。

“那戴華斌呢？”

沒有回應，霍雨浩放開了大人，幼小的雙手捧著他的臉，仔細的端詳著這張臉。

“那戴浩呢？”

還是沒有回應，霍雨浩就這樣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那那些下人呢？”

神明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心虛的移開視線，而少年幼嫩的聲音不斷的回響在耳邊，念出了一個又一個人命，那些曾經(jīng)讓他們母子不好過的人，每一個人的樣子、名字，少年都記得清清楚楚。

“霍雨浩”開始害怕，他不想聽對方繼續(xù)念下去了。

霍雨浩每念一個名字，就是在提醒霍雨浩，他棄自己的母親于不顧。

哪怕當時日月帝國發(fā)動戰(zhàn)爭，哪怕當時戰(zhàn)場離不開戴浩，可是公爵府的那些欺辱他們母子的下人又為什么要放過？

“他們都傷害了媽媽，所以，告訴我，霍雨浩，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放過了他們？”

少年的眸子充斥著恨意，幾乎控制不住的手上用力，將神明精貴的臉頰掐出了紅印。

“我……”

“霍雨浩”感覺自己仿佛被命運的絲線纏繞住了脖頸，他的喉嚨沙啞著，失聲的沉默著。

“……對不起……”

時至今日，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他還要怎么解釋。

即便母親被復活，可是那一次死亡確實真實的，而他為了讓作為戰(zhàn)場主力軍的戴浩不要有后顧之憂，在玄老的勸慰下放下了自己的仇恨。

他到底是沒法像自己幼時那般，只專注著自己和母親。

隨著年齡的增長，經(jīng)驗的遞增，他的眼界越來越寬。

唐門，史萊克學院，國家的戰(zhàn)爭，魂獸的存亡。

看吶，他的眼里充斥了太多太多，隨便挑出來一個，好像都要比一個孩童想要為自己死去的母親報仇要來的更沉重一些……

所以，時至今日，面對幼時自己的質問，他好像……除了一句“對不起”，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話語是蒼白的，他甚至連一句“原諒我”都沒有資格說出口。

他背棄了他們共同的目標，一個人踏上了那個所有人都說是“光明”的未來。

回過頭來，明明是他逃避了一切……

霍雨浩看著失神的神明，嘆了一口氣。

母親的話語還處在耳邊，他突然好奇，如果沒有未來的這個自己出現(xiàn)，他的人生是否也該如對方的一身一般，最終成長為對方。

“母親死前，對你說了什么？”

霍雨浩牽起神明的手，用力的咬在大人的手腕上，像是泄憤。

“不要……恨戴浩，要平平安安的長大，要……成為戴浩那樣的英雄?！?/p>

霍雨浩聽著他的話，內心嗤笑。

那個人，能是什么大英雄，像他一樣？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