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再度沉寂了下來。
但越是平靜,就越有可能有人要倒霉。
至于倒霉的人是誰?
自然是譽王的妻弟,朱樾。
年前,皇三子豫王看中了一小吏之女,準備納其為側妃。
但此女又被譽王的妻弟朱樾看中。
因著豫王還沒有下聘,且豫王老實無寵,那小吏貪圖譽王之勢,便謊稱女兒重病,將女兒送進了朱府。
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
此事很快就被豫王知曉了。
豫王氣不過,找那小吏算賬,小吏慌忙逃竄之下失足落水而亡。
小妾吹了個枕頭風,請朱樾為自己的父親報仇。
朱樾便請了一位交好的御史彈劾豫王蓄意殺人,又通過譽王妃向皇后告狀,以此替小妾報仇。
后來此案交由刑部審理。
刑部尚書蔡荃審理此案時,查到去年那場毀了半個私炮坊的爆炸就是朱樾派人做的。
正月十六日,蔡荃請旨求見梁帝,將案情陳述和相關的證詞呈遞給了梁帝。
不得不說,沈追和蔡荃注定了是一對至交好友。
去年的這一天,沈追給了太子一頓暴擊。
今年的這一天,蔡荃又將譽王拉出來溜了一圈。
志趣相投的兩個人,殺傷力是同樣的驚人。
蔡荃的陳奏成功的讓梁帝沉默了。
去年那場私炮坊的案子確實發(fā)生過一場不大不小的爆炸。
若不是前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獻王,用的是潮濕的火藥,勢必會造成嚴峻的后果。
本以為那只是一場意外,沒想到竟然是有人在背后蓄意謀劃。
朱樾?
朱樾算什么。
只不過是一把刀。
真正想做這件事情的人,用腳指頭也能想得到,是他的姐夫譽王。
而做這件事的好處是什么?
若是火藥沒有受潮,發(fā)生劇烈的爆炸,那么太子就會完全喪失民心。
景桓此舉完全是不顧兄弟手足之情,預謀將太子拉下馬。
怪不得前幾天針對靖王和靜妃發(fā)生了那么多事。
太子已經被廢,他將目標轉變到了靖王。
舊事是由夏江翻出來的,譽王那么快就借由舊事搞了這么些事情。
看來懸鏡司也不干凈了。
梁帝被氣得腦袋一陣陣發(fā)暈。
他用力的拍著案桌,怒聲呵斥,“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怒氣既是對譽王,也是對夏江。
一向只忠于皇帝的懸鏡司背叛了他這個皇帝。
沒有什么比這件事更能讓一個執(zhí)棋者氣急敗壞。
良久之后,梁帝宣召了譽王,怒聲申斥了譽王一頓。
雖說譽王這事做得不地道,但到底沒有造成什么不良的后果,梁帝便想將此事按下來。
交代蔡荃守口如瓶之后,便讓所有人都退下了,只留下他一個人在武英殿自閉。
一個時辰之后,蒙摯被宣入殿中。
出來后,蒙摯直接前往了懸鏡司,并帶去了皇帝的詔令,懸鏡司所有官員均被停職查辦。
懸鏡司的官員們頗為不解,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才觸怒了圣顏。
但知道當年赤焰舊事的人心中都舒坦了很多。
幾日之后,靖王回城。
當然,他并沒有完成梁帝交給他的任務。
但這是梁帝意料之中的事,因而靖王并沒有被責罵。
反而在他回來的第二天,被加封為七珠親王。
次日,譽王蕭景桓由七珠親王降為五珠親王,退府幽閉一個月,譽王府長史等七名官員因勸導不力被流配。
又過了幾日,靜妃被晉為靜貴妃,賜箋表金印。
梁帝的想法很簡單。
不就是因為他寵了靜妃母子,靜妃母子才被皇后和景桓針對的嗎?
既然如此,那他就多給些恩寵。
靜妃推拒過,說是她和景琰福薄才會如此。
但他不管。
他是皇帝,他想寵誰就寵誰。
其實梁帝下的這些旨意也不是突發(fā)奇想。
只不過是因為這兩年譽王和支持他的官員被抓住的把柄有些多。
久而久之,積少成多,梁帝才會對譽王越來越失望。
當然,導致旨意發(fā)出的最大的推動力,是譽王和夏江有所勾結。
梁帝是一個自私的人。
不論他的兒子們做了些什么,只要不損害到他的利益,他都可以輕輕放下。
一旦對他產生了威脅,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一個又一個詔令下達的結果便是朝堂的格局再度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兩年時間,朝堂從太子譽王針鋒相對,到譽王獨大,直至現(xiàn)在靖王站在了優(yōu)勢的地位。
原本的墻頭草和處于觀望狀態(tài)的官員們已經逐漸明晰了大梁的未來。
說實話,朝臣們早已經厭倦了朝堂的紛爭,若是靖王,他們似乎更愿意接受。
靖王看中中書令柳澄、沈追、蔡荃這等忠正之士,朝堂的風氣也因此肅清了一些。
這讓很多對廟堂已經失望的官員們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金陵城議論紛紛時候,梅長蘇敲響了靖王那邊的暗道出口。
梅長蘇極少主動通過暗道去見靖王,因此靖王來得很快。
靖王率先坐下,抬手道,“蘇先生請坐,不知先生有何要事?”
梅長蘇沒有坐下,而是鄭重其事的拱了拱手。
“今日見殿下,是想請殿下見一個人?!?/p>
“何人能得蘇先生如此看重?”
一無所知的靖王笑著問道。
“見到他,殿下就知道了。”
梅長蘇看了眼飛流,飛流飛身掠了出去。
玉清坐下后偏頭看了眼神態(tài)隨意的靖王,“二哥,要不要給靖王吃一枚護心丹?”
梅長蘇輕聲“咳”了一聲,“不至于,不至于?!?/p>
靖王不解,“這是何意?”
梅長蘇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靖王沒有追問,轉而道,“前日入宮,父皇讓我多來請教蘇先生,以后我們見面可以不用走這條暗道了?!?/p>
梅長蘇勾唇淺笑,“此事我聽蒙大統(tǒng)領說過了,殿下應對得很好。”
靖王也笑了起來,“經歷了這么多事,總是要成長的。”
玉清撐著下巴,微不可聞的嘆了一聲。
笑吧,笑吧。
過會就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