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些日子最煩的人是誰?
那必然是刑部尚書蔡荃。
雖說譽(yù)王謀逆案不是由他負(fù)責(zé),但作為刑部尚書,他是要協(xié)助辦案的。
除此之外,懸鏡司被監(jiān)控,他們手里的案子也被移交給了刑部。
因此蔡荃像是接了一個又一個的燙手山芋,扔不掉又不好辦。
這些日子他也是忙得幾乎不歸家。
不過好在靖王全力支持,手下也有些得用的人,加之有麒麟才子出謀劃策,一月下來倒也解決了好些麻煩。
說起來,自從譽(yù)王被收押,靖王與梅長蘇的來往就擺到了明面上來。
連帶的,沈追與蔡荃等人也常常與梅長蘇來往。
這兩人都是關(guān)注民生的官員,每每交談時,梅長蘇都會提供很多真知灼見。
兩人有如醍醐灌頂,將梅長蘇引為知己,頗有相見恨晚之意。
一旦聽到有人提及蘇先生,兩人都是不吝于夸贊。
譬如“蘇先生不負(fù)麒麟之才,若他入朝為官,實(shí)乃朝堂之幸,百姓之幸,大梁之幸”云云。
在兩人不遺余力的宣傳之下,激起了與他們談得來的官員們的好奇。
因而他們十分期待能與傳說中的麒麟才子促膝長談一番。
蔡荃與沈追相視一笑,深藏功與名。
真是期待麒麟才子入朝為官能給朝堂帶來怎樣的改變。
梅長蘇并不知道有那么幾個人為他的仕途操碎了心,如今他正在翻閱玉清交給他的兩本書。
雖說他不是大夫,但久病成醫(yī),一些粗淺的藥理他還是知道的。
粗略的讀了一些,梅長蘇忍不住贊嘆,“這兩本書一經(jīng)發(fā)出,定會引起醫(yī)道的變革?!?/p>
變革是一定的,可能剛開始人們會有所懷疑,但實(shí)踐出真知,他們會慢慢理解并接受其中新的理論。
玉清抿唇一笑,毫不客氣的將梅長蘇的夸贊收下。
“這書樂然與我分別抄錄了兩份,想請二哥差人將那四份給素老谷主、寒醫(yī)荀珍、藺老閣主以及宴老大夫送過去?!?/p>
“三妹是想請他們一人寫一篇序放在書的后邊?”
“正是,不過還得他們自己看過之后自愿去寫?!?/p>
梅長蘇點(diǎn)了點(diǎn)頭,“黎綱近來有些忙,抽不開身。
晚間我讓甄平去東院,你告訴他應(yīng)該怎么做,讓他去為你辦?!?/p>
玉清喜不自勝的合掌道謝,“二哥,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二哥?!?/p>
梅長蘇還沒回應(yīng)來自自家三妹的吹捧,外邊便傳來了一道酸溜溜的聲音。
“呦,前些日子還說我是最好的大哥呢,轉(zhuǎn)眼間就變了?”
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一道白衣身影落到梅長蘇身邊,一甩衣擺坐下。
玉清絲毫不顯尷尬,一本正經(jīng)道,“最好的大哥和最好的二哥,不沖突,都好,都好?!?/p>
她可真是個機(jī)智的端水大師。
藺晨嗤笑一聲,拿起桌上的另一本書,翻閱了起來。
翻閱到最后,眼睛都亮了。
最后四頁是四種針法。
第一頁的針法三妹曾教過他,名“回春返陽十三針”。
后邊三頁分別是“爐底三針”、“回陽九針”以及“天星十二針”。
藺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書上所繪的“爐底三針”示意圖,越看越能覺出其中的玄妙。
“三妹,有時間嗎?”
被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玉清忍不住咳了一聲。
“有,我去演示給你看?!?/p>
說走就走,藺晨的身影瞬間消失。
玉清嘴角一抽,嘟囔道,“這也太心急了?!?/p>
梅長蘇失笑,“藺晨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顯露出這一面了?!?/p>
玉清拍拍衣擺,站起身,“那我回東院了,事情就麻煩二哥了?!?/p>
梅長蘇微微頷首,“放心吧?!?/p>
玉清慢悠悠的離開后不久,蒙摯又上門了。
一見到梅長蘇,蒙摯再次神秘兮兮的開口,“小殊,有個消息?!?/p>
梅長蘇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司天監(jiān)選好日子了?”
“對,”蒙摯一拍掌心,大笑道,“太子加冕禮定在了六月十六,再過半個月,靖王殿下便正式成為大梁的儲君了?!?/p>
梅長蘇眼底閃過一絲光芒,“這是好事,定下來景琰也能松口氣?!?/p>
“小殊,你在想什么?”
“好事將近,景琰本應(yīng)是最春風(fēng)得意的人。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景琰這些日子有心事。
一般人或許會覺得他是因為兄弟即將被處置或者父親身體有恙才會如此。
但也有人能猜出,景琰或許是掛礙著當(dāng)年的祁王。
更有甚者能猜出,景琰是想重查十三年前的舊案?!?/p>
蒙摯傻眼了,“誰那么聰明,能聯(lián)想到這件事?”
梅長蘇望著外邊的天空,長嘆一聲,“自然是一直關(guān)注景琰的人。”
事實(shí)確是如此,沈追和蔡荃湊到一起,智商絕對是一加一大于二。
沈追家世顯赫,對當(dāng)年的祁王案了解甚多,他母親清河郡主也是親眼看著自刎而亡的宸妃娘娘被一匹白綾裹著抬了出去。
思及此,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直覺靖王要搞一波大的。
蔡荃長吁了一聲,“靖王殿下這些年不得陛下看中,恐也是因為殿下一直對這件案子有異議。
這段時間,謝玉和夏江接連倒臺,其中齷齪也漸漸顯露。
以靖王殿下的性格,必是在思考要不要向陛下提議重審此案。”
“可使不得,”沈追深吸了一口氣,“陛下最痛恨的便是意圖貶低君威之人。
這件案子是陛下親口定下,重審祁王逆案,就是要讓陛下承認(rèn)是他的過錯才導(dǎo)致了親子死亡,忠臣喪命。
陛下不會讓這件發(fā)生的,提出這件事的靖王殿下一定會被遷怒。”
蔡荃作為刑部尚書,最見不得的就是冤假錯案。
只見他梗著脖子道,“難道讓真相就這么被掩埋嗎?”
沈追知道好友剛正不阿,但在朝堂上不能只是一味的剛正,也是要審時度勢的。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想要什么樣的真相。
你以為沒有人質(zhì)疑過所謂的真相嗎?質(zhì)疑的后果是什么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