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天臺上。
此刻熱火朝天。
陳朵和唐家兄妹興致勃勃的就著音響中富有節(jié)奏感的音樂烤著串。
丁嶋安頂著一張青青紫紫的臉和同樣如此的那如虎碰了個杯。
兩人的神態(tài)都很是自在。
似乎一點也不把剛剛的失敗放在心上。
柴言端來一盆烤串，隨手扔到他們面前，淡淡吐出一個字。
“吃！”
聲音嚴肅至極，仿佛他們不吃，老爺子就要將烤串連盆塞進他們嘴里。
那如虎抬起頭，真誠的說，“師傅，一起吃吧?！?/p>
聞言，柴言哼唧了一聲嘟囔了一聲“麻煩”，卻沒離開，別別扭扭的坐了下來。
那如虎眼中浮起一絲笑意。
丁嶋安很上道的開了罐啤酒，熱情的遞了過去。
“柴師傅辛苦?！?/p>
老爺子傲嬌的頷了頷首。
倒也沒拒絕，伸手接了過來。
離他們有些距離的角落里，玉清和丘處之面對面坐著。
平平淡淡的，將熱烈隔絕在外。
“師爺，陸老爺現(xiàn)下如何了？”
“他啊，好得很?！?/p>
丘處之呵呵笑了一聲。
“出了口惡氣，念頭通達了一些，人也更加精神了。”
“那李慕玄被陸老爺帶走了？公司沒管？”
丘處之輕啜了口茶，嘆了聲‘好茶’，方才回答小徒孫的問題。
“江湖事江湖了，是為其一。
其二嘛，那時李慕玄的選擇只有三個。
跟著老陸走，被公司關(guān)押，以及跑……但被我拍死。
那小子雖混賬了一輩子，卻不是個蠢人，自然知道該選哪個?！?/p>
玉清哂笑道，“我還當陸老爺會將李慕玄弄死?！?/p>
“李慕玄算不得什么，老陸要弄死他很簡單。
但老陸最大的心魔，不是他。
其實啊，老陸這人，和我們這群老頭子不一樣。
我、張師兄、田師兄過慣了苦日子。
窮的時候，一件衣服縫縫補補穿十幾年。
餓極了，啃過樹皮，吃過土。
老陸呢，自小就是金尊玉貴的小少爺。
拜入三一門后，三一門人待他如親，左門長待他亦是如父。
若不出意外，他這一輩子都是美滿的。
卻因為無根生，短短幾日，天翻地覆。
師父沒了，三一門沒了。
若不生出心魔，那才奇怪?！?/p>
說到這，丘處之嘆了口氣。
“見不到無根生，老陸到死怕是都無法安心?！?/p>
玉清垂著眸，若有所思的摩挲著指尖。
“可無根生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幾十年。
師爺，依您看，他是否還活著？”
“不知道?！?/p>
丘處之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且坦然。
玉清卻是聽得雙眉微抬。
若是旁人這么回答，便是真不知道。
可若是師爺，這個回答就很妙了。
她的問題很明確，只需回答是或否。
以她對師爺?shù)牧私?，師爺說不知道，便是否定了‘否’這個答案。
所以，在師爺看來，無根生還活著，或者以某種常人無法理解的方式活著。
師爺?shù)牟恢?，其實是這個。
思及此，玉清促狹的笑著。
“師爺，您雖久居深山，知道的卻不少呢?！?/p>
丘處之嘿嘿一笑，沒有言語。
就張師兄那碎嘴子……
就算他足不出戶，耳邊的消息也斷不了。
“小秤砣，老實告訴師爺，你究竟想干什么？”
原本輕松的氛圍因為這句問話變得沉重起來。
玉清咧嘴一笑，“您可愛的小徒孫這么老實，能干什么？
只是有人不懷好意，想讓平靜已久的湖面再度掀起滔天巨波。
咱們異人界的事，能內(nèi)部解決是最好的。
但如果要將不相干的人牽扯進來，或擴大影響范圍。
我既知道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丘處之摸著胡須，無奈的搖頭淺笑。
“你這個性子，不知道是隨了誰。
回想你這些年，分明隨性得很，對什么都不在意。
但再一想你所行之事，似乎又對什么很在意。
甚是矛盾?！?/p>
玉清眉眼一彎，為師爺?shù)股弦槐宀琛?/p>
“看起來不在意，是因為您曾教過我。
平常心之于外，清凈心之于內(nèi)。
人活一世，牽絆甚多，哪能什么都不在意。
所以，我在意的東西多著呢。
您，師父，師兄，齊云，云朵……
多得很，若一一羅列，不知要說到幾時?！?/p>
“你呢？”丘處之忽然問，“你在意自己嗎？”
玉清微微一怔，隨即粲然一笑。
“當然，我命在我，不屬天地。
若我不在意自己，談何在意其他，又緣何在此。
師爺，您這話問得……似乎是在怕些什么？”
丘處之倏地面色一松。
這孩子自小在他身邊長大，他也認為自己很了解她。
但自從她離家之后，獨自面對異人界的波濤洶涌，展現(xiàn)出了其它面。
他又不太確定了。
心中總有種她會在什么時候就飄走了的錯覺。
現(xiàn)在，又定了下來。
丘處之捧起茶杯，重新佝僂下背脊。
水霧緩緩飄動，氤氳著他蒼老的面龐，模糊不清。
“當年外寇入侵，在皖民眾紛紛投身戰(zhàn)役。
普通人打普通人，異人打異人，沒一個孬的。
最后啊，整個省都打空了，到處都是死人。
齊云幾近全滅，壓根無暇參與異人界的破爛事。
但休養(yǎng)生息了七八十年，齊云早已不是那時的齊云。
只一樣沒變，齊云沒有孬種。
所以，你不必因護著齊云就將齊云排除在外。
小若子那大塊頭，抗揍，該用就用?！?/p>
聞言，玉清笑了起來。
“你都這般說了，我自然不會客氣。
只是師兄知道您這么……關(guān)愛他嗎？”
丘老爺子輕哼了一聲。
“老夫是他師爺！關(guān)愛他，他就得受著。
你啊，只需像小時候一樣使喚他就行了?！?/p>
“您就放心吧，沒把握的事我不會干。”
玉清示意他看向右側(cè)。
“兩豪杰都被聰明機智的您給忽悠過來了，
我八成把握也變成了十成?！?/p>
丘處之喜滋滋的笑了起來。
他可不就是聰明機智嘛。
兩豪杰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噴嚏。
相互對視的一眼，又不約而同的撓了撓后腦勺。
只當夜風太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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