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盡頭,仙山連綿,如翡翠般碧綠。
各色花木于其中繁茂生長,鳥雀的清脆鳴叫,仿佛置身陸地密林。
一葉扁舟悠然置于靈泉之上,隨清風(fēng)飄搖,悠然自得。
花木掩映深處,一座石宮巍然聳立。
東華帝君誕生之所,名曰碧海蒼靈。
石宮內(nèi),兩人手持棋子,相對而坐。
“你將人送至何處了?”
東華帝君放下棋子,淡淡問道。
“瑤光上神處?!?/p>
玉清不假思索,果斷落子,堵住他的后路。
東華冷笑了一聲。
“將我們這幾人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小火苗,你當(dāng)真是膽大包天?!?/p>
細(xì)想一番,確實(shí)如此。
東華帝君傳授她本領(lǐng),更有巨額財產(chǎn)待她繼承。
折顏上神現(xiàn)在就是她的隨身酒窖,亦是老師,也算是堅實(shí)的后盾。
墨淵上神也未能幸免,被她學(xué)走了本事,又因著桃桃的關(guān)系,成為她隱形的后盾。
而向來游移在外的瑤光上神,也被拉來替她培養(yǎng)下屬。
無一幸免。
玉清故作羞澀地抿唇一笑。
“師傅言重了,徒兒只是擔(dān)心幾位上神生活乏味,找點(diǎn)事兒給他們消遣罷了?!?/p>
東華帝君情緒不明的‘呵’了一聲,放下一枚棋子。
“你倒是心善,為了一只三尾雜毛狐貍,不惜求我讓她進(jìn)入碧海蒼靈,借此地提升她的根骨?!?/p>
眾所周知,東華帝君殺伐果決,沒什么那勞什子的慈悲心。
若非玉清求他,那只三尾狐貍絕無可能踏入碧海蒼靈。
“想要馬兒跑,當(dāng)然要給馬兒草吃。
既然決定了要培養(yǎng)她,自然要為她提供更好的生長條件。
就如您當(dāng)年教導(dǎo)我的那般……
二話不說,直接將我丟進(jìn)了東海瀛洲的兇獸堆?!?/p>
玉清的聲音幽幽傳來,東華帝君頓時語塞。
輕咳一聲,轉(zhuǎn)而說道,“瑤光并非多管閑事之人,她竟然會同意。”
“上神自然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故而一開始她并未應(yīng)允。
但若把握住了她的內(nèi)心,一切便迎刃而解?!?/p>
聞此,東華帝君眉梢輕動。
“你的意思是……墨淵?”
玉清不置可否的淺淺一笑,輕輕放下一子,以半子之優(yōu)勝之。
“這些年,瑤光上神為了追逐墨淵,可謂傾盡全力,幾近顏面盡失。
海八荒之內(nèi),眾人皆言她癡情無果,愛而不得。
可如今還有幾人記得,這位四海八荒唯一的女戰(zhàn)神曾是何等風(fēng)采?
如今,瑤光上神對墨淵已然心灰意冷,但失去的顏面,總得掙回來不是。
她雖非墨淵上神敵手,但可教導(dǎo)出勝過墨淵弟子的人。
墨淵上神那些弟子的天資在天族中皆是千年難得一遇,玄女自然難以望其項背。
即便她已經(jīng)通過碧海蒼靈,由三尾雜毛狐貍蛻變成六尾赤狐。
可若這樣的玄女在她的教導(dǎo)下,擊敗了墨淵上神的弟子……
想必也能讓她一解心頭之氣。”
“你這理由,倒是有些劍走偏鋒?!?/p>
“劍走偏鋒無妨,有用便好。
我如此一說,瑤光上神便心動了。
話說回來,瑤光上神往昔真的對墨淵愛之入骨嗎?
現(xiàn)在看來,無愛亦無恨,唯有那股悶氣難以消散?!?/p>
或許心中仍殘留一絲難以抹去的痕跡吧。
東華帝君抬手一揮,棋盤上的黑子與白子如倦鳥歸巢般,落回棋奩。
聞言,他淡然道,“原本瑤光對墨淵僅有同袍之誼。
怎奈她命中有一情劫,為了能輕松渡過此劫……
她便另辟蹊徑,想了個偏門的法子,欺騙自己鐘情于墨淵。
孰知騙著騙著,竟成了真,墨淵果真成了她命中難以跨越的情劫。
情劫已渡,如今這般,甚好?!?/p>
玉清摩挲著指尖,嘴角輕揚(yáng),淺淡如風(fēng)。
“恐怕,在她選定墨淵上神的那一刻,情劫便已悄然開始。
或者說,哪里是瑤光上神自己做出的選擇,一切不過仍是命中注定?!?/p>
東華帝君搖了搖頭,輕笑一聲。
“提及上神劫,雖說你的上神劫尚早,但仍需時常掐算。
情劫最為難渡,若真不幸遭遇……
為師也愛莫能助,你便好自為之,自求多福吧?!?/p>
“……若真是情劫,瞧我一劍將他捅個對穿?!?/p>
說話之時,玉清唇角掛起寒氣四溢的弧度。
東華帝君沉默片刻,一言難盡的吐出三個字。
“正常些?!?/p>
“玩笑罷了,我哪能因為情劫莫名其妙的殺人?
就算捅我自己,也不會捅他?!?/p>
東華帝君看傻子似的看著玉清,雙唇之中無情的吐出五個字。
“腦中有疾否?”
玉清忍俊不禁,道,“這只是一個小玩笑。
或許對大多數(shù)仙神而言,情劫最是難渡。
但于我而言,情劫應(yīng)是最好渡的劫難。
所以,師傅無需為徒兒憂心。”
“我并非擔(dān)心你?!睎|華帝君冷淡道。
“是是是,徒兒知道,師傅一點(diǎn)兒也不關(guān)心徒兒?!?/p>
“……”
東華涼涼的瞥了玉清一眼,難得有種牙癢癢的感覺。
他喝了口茶降降火,跳過這個話題。
“觀你心情不錯,難不成還有什么好事?”
玉清摸了摸臉頰,不在意的笑了笑。
“什么事都逃不過師傅這雙火眼金睛。
徒兒白送了個徒弟給瑤光上神,瑤光上神理應(yīng)給徒兒些回禮,是也不是?”
“……你同她要了什么?”
“素錦族!”
鏗鏘有力的四個字吐出,理不直氣也壯。
東華帝君斜了她一眼。
她咂了咂舌,接著說,“可惜啊,瑤光上神并未同意?!?/p>
東華帝君哼笑了一聲,早有預(yù)料。
素錦族是瑤光治下最強(qiáng)的戰(zhàn)力之一,不可能輕易交與小火苗。
即便她已經(jīng)得到了瑤光的認(rèn)可。
這時,耳邊又傳來小火苗滿是笑意的聲音。
“但我一想,玄女是瑤光上神唯一的弟子。
瑤光上神的不就是就是玄女的?
玄女的可不就是我的?
這樣一算,素錦族最終還是我的。
老師,您說呢?”
對上一雙尋求認(rèn)可的眼睛,東華一時無言。
強(qiáng)盜邏輯,既要又要,何其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