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玄、緗三位魔君領地的接壤之處綿延千里,猶如一條蜿蜒曲折的黑色長龍,一眼望不到盡頭。
或許是因為魔族濁氣太重,又或許是因為接壤之處的幾族常有摩擦發(fā)生,千里之長的地界,幾乎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蕪。
整整一日,硝煙彌漫,戰(zhàn)火連天,局勢不僅沒有被控制住,反而越加的混亂。
三位魔君親自下場,漂浮于戰(zhàn)場之上,相互警惕的對峙著,誰也不敢率先貿(mào)然動手。
玄女和白淺蹲在云上,俯視著下方。
“還好,還好,總算是趕上了……”
白淺一邊拍著胸口,一邊慶幸地說道。
玄女一言難盡地白了她一眼。
“早知你是路癡,我就不讓你帶路了?!?/p>
幼時與淺淺相處的那些年,她怎會沒有發(fā)現(xiàn)淺淺還有這種特質?
白淺委屈的癟了癟嘴,“我錯了嘛,以前我也沒獨自一人出過這么遠的門,我還當自己是記性不好,才常走錯路,哪知道是分不清東南西北,以后再也不逞強了。”
玄女不由得輕輕一拍額頭。
哪里是淺淺傻,分明是她傻。
明知道淺淺不常出門,她怎么還會由著她帶路?
她真傻,真的。
就在玄女不停地在心中嘆息著自己太傻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了白淺好奇的聲音。
“咦~~~”
白淺扒拉開祥云軟綿綿的毛邊,小心翼翼地將腦袋探了出去。
“玄女,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幾個打著玩的?”
聞言,玄女也好奇的湊了過來,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去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這也怪不得你,你不常去玄清殿,所以見過的火神衛(wèi)算不得多。他們都是在早年間被殿下派出去的潛伏在魔族的火神衛(wèi)。”
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都混到了將領的級別。
“玄清殿的火神衛(wèi)可都是各族的青年才俊,怎會甘愿聽從命令潛伏進魔族?而且,魔族危險重重,孤身入內(nèi),他們家族的長者竟然也會同意?”
“越是年輕,心中就越是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玄女唇角微微上揚,淡笑說,“絕大多數(shù)的火神衛(wèi)背景都不簡單,但他們有時也不免會被人閑話。
大約說來,不過是有些人心中不平,說他們不過是仗著族中長輩的權勢,使旁人不得不放低姿態(tài)哄著他們。也是因為背景強大,他們才得以有更多的仙草靈藥供他們修行,這才比旁人修煉的快。
說到底,都是家族和族中長輩的功勞,他們自己的努力似乎都那些人刻意忽視了,所以他們心中也憋著一口氣,想要證明自己。
殿下不過是抓住了這一點,給了他們一個憑借自己的能力出人頭地的機會罷了。瞧,這不是做得很好嗎?”
白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么算來,她似乎也是其中一員。
但她才不想做什么來證明自己呢,她命好。
忽然,目光所及之處,兩道眼熟的身影一閃而逝。
白淺眼神一頓,歪著腦袋問,“進入南荒不久后,太陰姐姐和卯日星君就不見了,我剛剛好像看見他們了?!?/p>
玄女的表情不顯意外,“太陰星君頗受殿下器重,殿下便派了太陰星君前往后方,把控三位魔君之間的爭端。但太陰星君的戰(zhàn)力算不得高,所以,殿下讓卯日星君跟過去保護并協(xié)助她。”
白淺望向她,睜大了眼睛驚訝道,“玄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玄女沉默了一瞬,嘆了一口氣,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我是無意間聽見的?!?/p>
“原來是這樣……”
白淺顯然是相信了玄女拙劣到自己都無法相信的謊言。
她彎了彎眼眸,將這些有的沒的全然拋諸腦后,又看向下邊,面露好奇之色。
“他們都面對面看了對方一炷香的時間了,怎么還不打起來?我都等不及看熱鬧了!”
“打不起來的……”玄女站起身,望了眼空無一人的身后,“殿下應當很快就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三位魔君真動起手來,必定會死傷慘重,這是殿下不愿看見的。至多再過一炷香的時間,殿下應當就會現(xiàn)身。淺淺,還記得你的任務嗎?”
“記得!”白淺微微揚眉,抬起下巴,“搬出我爹的名號,做個見證”
玄女欣慰的點了點頭。
甚好,淺淺雖然傻了點,但在正事上,還是很靠譜的。
“兩位,你們也是玄清公主安排的人?”
兩人正說著話,身后突然傳來一道溫潤微啞的男聲。
玄女頭皮一麻,頭發(fā)‘刺啦’炸開,猛地轉身,嬌喝一聲,“誰?”
男人似乎被玄女這副草木皆兵的模樣逗樂了,不由得輕笑出聲。
剛笑了兩聲,突然咳嗽起來,好一陣之后方才停下。
“你生病了嗎?”白淺眨著眼睛,關心的問。
玄女瞧著白淺傻不愣登的模樣,再次下意識的嘆了口氣。
淺淺喜歡美人,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恰好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男仙長著一張好臉,病弱蒼白的模樣又容易惹人心憐,淺淺這不就卸下大半的心防了嗎。
玄女心中的警惕卻不曾減少半分。
這個人出現(xiàn)得太過詭異,她與淺淺都未曾察覺半分,定然極難對付。
只是不知,究竟是敵是友。
“我這是老毛病了,不打緊,”男人認真的回答了白淺的問題,又道,“大約半炷香后,玄清公主就會到達。
我也是數(shù)萬年未曾見過十萬天兵出征的陣仗了,這才過來一觀,姑娘不必如此警惕?!?/p>
他頓了頓,“我姓謝,你們可以稱呼我為謝先生?!?/p>
此人正是冥司冥主謝孤栦。
原本他應當來得比玉清晚至少一炷香的時間,只是大軍的行進速度遠趕不上玉清獨自前行,這才耽誤了些時間,叫謝孤栦搶了先。
“謝先生也是九重天的神仙?”玄女試探著問,“我似乎未曾在九重天見過先生?!?/p>
謝孤栦笑了笑,耐心的回答,“九重天的神仙多如繁星,姑娘又見過多少?”
玄女一噎。
這確實是大實話。
“不必試探了,我對你們沒有惡意,只不過是好奇玄清公主是否如傳言中的那般,頗具其師東華帝君之姿罷了?!?/p>
說到這個,白淺就來了精神,她一邊關注著下邊的戰(zhàn)局,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起了她家玄清姐姐的英勇之姿。
玄女一言不發(fā),豎起耳朵聽兩人的交談,半晌后,不動聲色的抬了抬眉。
她錯了,淺淺并不傻,只是大智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