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九四萬歲時,白淺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動,無情的將青丘女君之位甩手給了大侄女兒,隨后便瞞著所有人包袱款款的……溜了。
她將四海八荒轉(zhuǎn)悠了一個遍之后,來到九重天,去陪伴心心念念的玄清姐姐。
玉清作為天帝,平日里政務(wù)繁忙,閑暇之時甚少,何來的時間去陪著白淺玩耍?
所以白淺只在九重天待了幾個月便待不住了,央著玉清同意她的神識去凡世渡劫,看看有沒有那個好運氣能尋著飛升上神的時機。
這個請求算不得什么,每年請求下凡渡劫的仙神數(shù)不勝數(shù),只要是個守規(guī)矩的,玉清都會同意,便大筆一揮批準了。
誰知,白淺的神識下凡不過四日,夜華便聞著味兒就找上了門,也請求玉清批準他與白淺一同歷劫。
玉清饒有興致的笑著問,“我定下的規(guī)矩,四海八荒幾乎無人不知。凡有仙神去凡世歷劫,需封印記憶,并不得使用術(shù)法,全然如普通凡人那般渡過一世。倘若因渡劫而折損了凡世,懲罰重極。
更何況,就算我同意你追隨淺淺下凡,你不記得她,她亦記不得你,你們是否會相識不得而知,是否會如你所愿生出情意亦未可知。便是如此,你還是要去?”
“夜華要去!”他拱著手,語氣堅定道,“倘若此世我與白淺女君沒有緣分,而女君亦有了命定之人,夜華便認了,還請?zhí)斓叟鷾室谷A下凡歷劫?!?/p>
雖說夜華面上平靜如水,但內(nèi)心是如何的急切,只有他自己知曉。
他與白淺女君之間隔了太多,尤其是年歲,且每每偶遇白淺女君之時,女君都會遠遠的避開他,這使他不敢越過雷池半步,所以只默默地關(guān)注了她五萬年。
可他一早便聽說九尾狐一族的上神劫幾乎都是情劫,倘若白淺女君去了凡世一遭,與誰結(jié)了情緣,他這五萬年的期待豈不是都成了空?
為了阻止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他終于鼓起了勇氣,決心要向白淺女君坦誠心意,所以他必定要抓住這個時機。
見他這般堅定,玉清輕笑一聲,“既然你決意要去,我便準了你的請求,但規(guī)矩不能破?!?/p>
夜華大喜過望,感激道,“夜華明白,多謝天帝!”
聲音中的激動不言而喻。
他走后不久,玉清喚來司命,命他時刻關(guān)注夜華與白淺的動向,并將之書寫下來說與她聽。
玉清絕對不是想暗戳戳的吃瓜。
絕對不是。
夜華去往凡世的日子比白淺晚上幾日,而白淺又是早產(chǎn)兒,因此夜華的年歲又比白淺小了一些,但也僅僅只是一個月,相差并不多。
不過兩人確實有天定的緣分,這一世自生下來便有交集。
他們投生的家族乃是世交。
白淺之父是最為守禮的禮部尚書,偏生禮部尚書生了個最古靈精怪的女兒。
而夜華之父為性情豁達的大將軍,偏生大將軍生了個喜好讀書,自幼便一本正經(jīng)的小古板。
兩人聊起孩子時,不免感嘆這兩個孩子大約是投錯了胎,詢問了對方的意思之后,便交換了庚帖,給兩個孩子定了娃娃親。
但他們此行畢竟是歷劫,怎么可能過得那般順利?
大將軍子承父業(yè),能力極強,在軍中頗得聲望,遭到同僚妒忌,被政敵誣陷通敵賣國,而圣上忌憚,直接將他下了大獄。
三方都要治他于死地,性命攸關(guān)之際,只有交情甚篤的禮部尚書不遺余力的為之奔走,卻為處處碰壁。
禮部尚書頹然的去牢獄中看望大將軍時,大將軍勸禮部尚書不要再為他做這些沒有意義更沒有結(jié)果的事,以免牽連到他與他的家人,隨后又隱晦的將自己那尚不過七歲的兒子所在之處告知他,將兒子托付給了他。
禮部尚書忙不迭的應(yīng)下,當夜便找到夜華,為他偽裝了一番,再暗中將其帶回尚書府。
沒過幾日,大將軍死在獄中,通敵之名板上釘釘。
朝中下發(fā)海捕文書,捉拿其子夜華,夜華不愿連累世叔與白淺,于是連夜悄然離去,不知去向。
他走后的第二日,便有人帶兵前來搜查尚書府,卻一無所獲,只得心有不甘的退去。
朝廷遲遲找不到夜華,漸漸地,便沒人再關(guān)注這件事,只當他已經(jīng)死了。
時間一過便是十年,夜華換了個身份歸來。
只是故人相見不相識。
再見面時,白淺幾乎已經(jīng)忘記了夜華這個人,只隱約記得兒時有個小古板的玩伴,更不會將他與眼前這個人聯(lián)系起來。
而夜華早慧,對白淺的記憶極為清晰,十年過去,都不曾褪色,雖心中激蕩,卻能面不改色的假裝初見。
只是夜華還需為家人報仇,為父洗刷冤屈,不愿將無辜的白淺拉入水,是以時常避著她,但奈何兩人之間的緣分上天注定,交集還是越來越多,白淺也漸漸對夜華生了情愫。
但夜華看起來冷漠無情的態(tài)度,使得她一直不敢表明心意。
如話本子中所寫的那樣,這個時候白淺的追求者出現(xiàn)了。
眼見著兩人走得越來越近,夜華心焦極了,卻不能擅動。
白淺見夜華對此無動于衷,失望至極,心覺他對自己沒有男女之情,便拉遠了與他之間的距離,并聽從了父母的話,與旁人定了親。
夜華所行之事已至關(guān)鍵時刻,陡然聽聞此事,以至心神大亂,枯坐了一宿后,仍舊選擇了自己十幾年來夢寐以求想要達成的目標,并在次日命心腹前往白府奉上一禮,恭賀白淺定親。
白淺徹底對夜華死了心,心覺就這么嫁與旁人,虛度一生也好。
而那定親之人卻在成親前一個月被爆出豢養(yǎng)外室,并與那外室育有一子,白淺的父親氣得幾欲吐血,心疼女兒之余態(tài)度強硬的同那家退了親事,白淺借此機會提出回老家休養(yǎng)。
這些年白淺的父親本就因當年之事屢遭打壓,而今已經(jīng)降為禮部的七品官員,經(jīng)此一事,更是沒了心氣,干脆奉上辭呈,帶著白淺回老家去了。
夜華隱在暗處,目送著白淺一家離開,之后加快了動作,終是在一年后為家人報了仇,并洗去了父親身上通敵叛國的罪名。
夙愿得成,夜華迫不及待的去尋白淺,卻聽聞白淺之父已于半年前病逝,雙親皆失的白淺亦不知所蹤。
兩人再見之時,已是五載之后。
此時再見,恍若隔世。
夜華情難自抑,將藏在心中的話一一說出,白淺靜靜的聽著,笑著拒絕了他的求親,并在祭拜過父母之后,再度踏上游歷之路。
往后余生,一人行走四方,一人遠遠跟隨,無言相伴,直至死亡。
歷經(jīng)凡界一世,白淺終是開了竅,嘗得了情愛的滋味,也嘗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更是嘗到了放手的滋味。
只是幾日后,她從司命口中得知,凡間那人正是天君夜華,驚訝之余更是不知該以何面目面對他,的知他來九重天尋自己,轉(zhuǎn)眼間就溜得不見了蹤影。
夜華雖難過,卻并不后悔自己的決定,至少讓淺淺明白了他的心意。
辭別了天帝之后,便去追尋白淺。
他追,她逃,她插翅難飛。
就這樣過了兩萬年,白淺終是接受了夜華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