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霧山的夜十分黑暗,山路蜿蜒崎嶇,不舉著火把,想要暢通無阻的在山中行走,并不吸引巡邏的修士注意,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四人排成一列,玉清走在最前邊,掌中點著一團小火苗,火苗順著夜風浮動,光芒閃爍不定,卻將這一小片映照得極為明亮。
藏色幾人跟在玉清和小火苗的身后,往著山頂?shù)姆较蛐腥ァ?/p>
“執(zhí)安,你這火是從哪兒來的?我好似沒看見你施法,也沒看見你拿符篆出來?!辈厣闷娴挠脷饴晢柕?。
“我將符篆放在乾坤袖中,而且,熟能生巧,一接觸到它便施了法,你沒看見不意外。”
說著,玉清揮劍,一只面目猙獰的食魂獸在發(fā)出吼叫聲之前,被利落的削成兩半。
瞧著她大發(fā)神威、如履平地的模樣,藏色嘴角不由得抽了一抽。
看這架勢,她們似乎……并無半分用武之地……
豈止藏色是這么想的,虞紫鳶與虞朔心中的念頭皆是如此。
玉清分出一團火,控制著它將尸體燒了,繼續(xù)往上攀登,并笑著說,“這里的妖獸邪祟確實不難對付,看來青霧寨的修士有時也會來清理它們,以防養(yǎng)虎為患,禍害自己人。上山這一程,悄無聲息最佳,由我出手,一擊斃命,最為保險,過會入了青霧寨,有你們動手的時候?!?/p>
聞言,三人心安理得的跟在玉清后邊,甚至悄聲聊起了結束后去哪里喝酒。
玉清則是一劍一個妖獸,一劍一個邪祟,偶爾碰上兩個結伴巡夜的修士,迅速出手將之敲暈,然后虞朔就屁顛顛的跑過來,奉上兩根捆仙索,虞紫鳶施展禁言術,藏色將之藏的嚴嚴實實。
四人團伙,配合得順滑至極。
他們動作之時,玉清望向不遠處的火把,輕聲道,“快到山寨了?!?/p>
山寨燈火通明,最為中心的那棟樓被火把照耀的恍若白晝。
一道黑影避開所有人,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窗邊,倒吊在屋檐下,透過窗戶的細縫看向里邊。
屋內(nèi),有一個身形壯碩、白發(fā)長髯,年歲約莫六七十的男人,那人正大刀闊斧的坐在階梯上方的寬大熊皮座椅上,后背靠在椅背上,膝邊倚著一柄巨刀,雙目合起,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
忽地,他嘶啞著聲音問,“何事?”
“回稟主上,那家終于傳來消息了?!?/p>
原是有人自外邊走來,驚醒了他。
聞言,他猛地睜開雙眼,略顯渾濁的雙目泛起了銳利兇殘的光芒,直直射向來人。
“怎么說?”
“那位說,可以給您支持,助您在蜀地取得一席之地,但您暫時不可將此事暴露出去,且此事之后,您要唯他馬首是瞻,來日他問鼎修真界,您要替他掃除蜀地全部有異心的勢力?!?/p>
“真是好算計……”他重重的哼了一聲,“罷了,畢竟是有求于人。我觀修真界的局勢,溫家隱隱有成為五大世家之首的態(tài)勢,五大世家的家主或未來家主中,也唯有溫若寒野心勃勃,身具王者之霸氣。
他不甘屈居于旁人之下,也不愿與旁人平起平坐,總有一日會向修真界全部勢力發(fā)難。若他成事,我現(xiàn)在便投了誠,莫說歐陽家,便是整個巴陵,都是我的?!?/p>
“主上英明?!蹦窍聦俜畛械馈?/p>
“不過……隱下關系,倒也方便了我,他若失敗,我可隨時脫身而出?!?/p>
“主上英明?!蹦窍聦儆址畛辛艘痪洹?/p>
“你親自去岐山一趟,告訴溫若寒,不,溫宗主,他說的那些,我歐陽杰同意了?!?/p>
“屬下遵命?!毕聦侏q豫了片刻,問,“主上,今夜的青霧山,似乎……過于安靜了些。”
他們的人每日都會出去搜集橫死荒野的尸體,并將之吊在山腰處,用來喂養(yǎng)食魂煞,食魂煞幾乎夜夜都會鬧騰一陣,今夜卻意外的安靜。
歐陽杰將右手搭在刀上,眉頭蹙成一個‘川’字。
他并不認為胡軍師是在胡說八道,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么是食魂煞出了什么意外,要么是食魂煞要噬主。
“你安排十個好手,讓他們?nèi)ド嚼镛D(zhuǎn)一轉(zhuǎn),看看有無異常發(fā)生?!?/p>
“是!”
……
圍觀了全程的玉清翻轉(zhuǎn)了一下,盤腿坐在屋檐橫梁之上,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
真是巧了不是,讓她聽見了這樣重要的事情。
歐陽杰和溫若寒搭上了邊……
原來這么早,溫若寒就已經(jīng)開始謀劃了。
巴蜀距離岐山甚遠,若想掌控整個修真界,確實需要一人幫他盯著這里及哀牢的仙門世家,送上門的歐陽杰,他若不收編,豈不是太不禮貌了?
不過,也不必再拖下去了……
歐陽杰正凝神思索,忽然耳畔傳來一道空氣撕裂的聲音,便下意識的握刀橫劈而上。
金屬相撞的鏗鏘之聲乍起,歐陽杰屁股下的熊皮四分五裂,石椅碎成蛛網(wǎng)狀,不堪重負,坍塌而下。
石椅塌陷的那一刻,歐陽杰飛身而起,落地后目光射向來襲者,卻見只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姑娘,且并未對相貌身形做任何掩蓋,半分偷襲者的自覺也沒有,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后瞇起了眼。
“你是誰?”
玉清微微抬起下巴,“翁執(zhí)安?!?/p>
歐陽杰上下打量著她,“溫家的人?”
什么?
玉清雙眉微抬,以為自己聽錯了,心道,這歐陽杰莫不是耳朵不好?
她心中雖這般想,卻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自然,大哥派我前來,一探閣下是否是合格的合作對象。”
歐陽杰皺起了眉,狐疑的問,“你大哥……是誰?”
“自然是岐山溫氏之主,溫若寒?!?/p>
擲地有聲又倨傲的語氣讓她的話變得可信了幾分,歐陽杰還是心有疑慮。
“未曾聽說溫宗主有個叫溫執(zhí)安的妹妹?!?/p>
玉清毫不見外,自顧自的尋了個凳子坐下,笑道,“堂妹也是妹,我觀此寨規(guī)模不小,確實有與大哥合作的資本?!?/p>
她這副模樣讓歐陽杰又信了幾分,便點著頭問,“既然姑娘是溫家人,為何不著溫家族服?”
“大哥說了,要隱藏身份,不可暴露你與他的合作關系,”玉清一頓,似笑非笑的問,“怎么,你懷疑我?想得到溫家庇護的家族不知凡幾,但歐陽老先生,似乎沒得選。不過,既然歐陽老先生不相信我,那我這便回去告訴大哥,你的投誠便到此為止吧。”
見她起身欲走,歐陽杰好脾氣的呵呵一笑,“溫姑娘說笑了,老朽并非是這個意思,小心一些總沒錯,你說呢?”
玉清撇了撇嘴,又坐了回去,“老先生年紀大了,難免糊涂,我呢,大人有大量,就不同您老人家計較了?!?/p>
歐陽杰被擠兌得臉頰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幾下,好一會兒才壓下心頭的怒氣,硬擠出一抹和藹的笑容。
“老朽久不出世,所知或許不足,還請溫小姐見諒?!?/p>
玉清抬起下巴,神情倨傲的‘嗯’了一聲,欠揍極了。
至少歐陽杰攥緊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