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兩人的對話結(jié)束后赤井秀一識趣地主動離開了餐廳,把空間留給久未見面的工藤一家。
沒了外人在場,江戶川柯南和自己的爸媽說話終于沒了顧慮,可以坦然地稱呼他們:“爸媽你們回來多久了,為什么不告訴我這件事啊?!?/p>
工藤有希子彎下腰,“抱歉啦小新,我們上周才回來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嘛。不過我也沒想到你和快斗相處得那么好,平常也不回來看看。”
“誰跟他相處得好了?!苯瓚舸履掀沧欤骸耙皇请x不開他,我早就回來了?!?/p>
“而且,我不是說我沒問題的嗎,媽媽你不回美國就算了,怎么爸爸也回東京了?!?/p>
“優(yōu)作之前聽說小新的事情之后就想回來了,但是被出版社的事情絆住了,上個星期終于安排好一切,就回國了。反正就像之前說的,在哪里都可以寫小說嘛?!?/p>
“而且,你和那個組織之間的事情拖得也太久了。”
工藤優(yōu)作坐在江戶川柯南的對面,“之前我和你媽媽放心你留在日本,一則是因為我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處理好這些問題,另一則是因為你自己不愿意離開,我們尊重你的選擇?!?/p>
“但是新一,這半年來的經(jīng)歷應(yīng)該已經(jīng)可以讓你認(rèn)識到了,那個組織的力量不是單憑現(xiàn)在的你一個人可以面對的。如果需要借助FBI這樣外部的力量,為什么不能借助自己父母的力量呢?”
江戶川柯南沉默了,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所面對的是個如何龐大的組織,他以為自己有能力在短時間內(nèi)解決這一切,才拒絕了自己父母的幫助。
可是在和黑暗組織的幾次交鋒后,他逐漸認(rèn)清了黑暗組織的實(shí)力,這個遍布全日本乃至全世界的龐大組織,光是各國臥底就不知安插了多少的組織,根本不是他一個人能應(yīng)付的。
至少這幾個月來,他所接觸到的,或者說他所了解到的,僅僅只是這個組織中下層的人員,最核心的人物他根本毫無頭緒。
此時此刻的他,想要戰(zhàn)勝那個組織,確實(shí)需要己方有足夠強(qiáng)大的后援力量。
“更何況,現(xiàn)在你所面臨的問題已經(jīng)不只是那個組織了,沒錯吧?”
江戶川柯南抬頭,“灰原告訴你們了?”
提到這件事,工藤有希子難得沉了臉,“小新,你之前告訴過媽媽只要留在快斗身邊就會沒事,因為相信你所以我才沒有要求你必須跟我去醫(yī)院,可是現(xiàn)在,即使是快斗也沒有辦法幫到你了,這種情況下你還是不能對爸爸媽媽坦白嗎?”
江戶川柯南早就知道,這種事情也許可以搪塞他父母一次兩次,但不可能一直搪塞過去,灰原哀和阿笠博士都不可能逼迫他說出任何他不想說的事情,可他的父母不同,他們對他有著天生的血脈壓制,他總是無法抗拒自己的父母的。
只是……
“新一,承認(rèn)自己的不足從來都不是可恥的行為。”
“是啊小新,你畢竟還年輕,你爸爸認(rèn)識的人很多,不管你的病到底是什么情況,我們總能找人幫忙解決的?!?/p>
不是逃避,也不是不敢承認(rèn),江戶川柯南清楚地知道,如果說這個世上有一個人可以最接近他所崇敬的那位先生,這個人只會是他的父親——工藤優(yōu)作。
向父母乞求幫助也并不可恥,事實(shí)上,一直以來,他所避諱的從來不是自己的不足,而是事情的本身。
江戶川柯南握拳,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那么,如果是超自然的現(xiàn)象,爸爸也有認(rèn)識的朋友可以解決嗎?”
一語出,工藤夫婦都愣住了。
工藤有希子耐不住性子,率先發(fā)問:“小新,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遇到的事情,已經(jīng)超出科學(xué)可以解釋的范疇了嗎?”
“至少我目前,不,應(yīng)該說人類目前所掌握的科學(xué),都無法解釋我遇到的事情。”
“怎么會這樣?!惫ぬ儆邢W游孀×俗?,第一次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峻性。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問你個問題?!?/p>
工藤優(yōu)作的眼睛清澈明亮,似乎能夠看穿這世界的一切迷題,“新一,在你‘昏睡’的這段時間,你本人的意識是清醒的嗎?”
該說不愧是他父親嗎?一瞬間就意識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
江戶川柯南的表情變化太過明顯,不必再回答,工藤優(yōu)作也知道了他的回答。
工藤優(yōu)作雙手交叉,若有所思地:“居然是這樣嗎?那我大概理解了,你為什么始終不肯對我們說出真相了。”
他抬眸看向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的兒子,一貫溫柔的笑容中,慢慢地增添了一抹玩味。
江戶川柯南看出了他的神色變化,頓時有些羞惱:“爸爸!”
“抱歉。”工藤優(yōu)作見好就收,不打算繼續(xù)調(diào)侃自己的兒子,只是嘴角始終掛著一抹笑意,“雖然目前來看還不知道結(jié)果是好是壞,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對于新一你來說,這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吧。”
江戶川柯南撇嘴,“誰會想要這種體驗啊?!?/p>
工藤有希子一頭霧水,“等下,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優(yōu)作,小新,你們在說什么?”
江戶川柯南與工藤優(yōu)作對視一眼,工藤優(yōu)作聳了聳肩,“雖然我尊重新一的隱私,但是在這件事上我站在媽媽的立場,不管怎么說,任何時候,你都不需要對爸媽隱瞞你所經(jīng)歷的一切?!?/p>
工藤優(yōu)作說得對,在這世上,江戶川柯南永遠(yuǎn)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就是他的父母。
他平復(fù)了下呼吸,將自己這一個月以來發(fā)生的事情簡要地闡述給了工藤夫婦。并且省略了許多不必要的細(xì)節(jié),比如他和黑羽快斗是如何破案的,又比如他是如何試驗證明出黑羽快斗對他的作用。
省去那些細(xì)節(jié),這其實(shí)是個不太長的故事,只是蘊(yùn)含的信息量巨大,以至于他說完之后,工藤夫婦還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因為早就有過猜測,雖然細(xì)節(jié)處把握的不夠清楚,但工藤優(yōu)作還算是冷靜,他思索片刻,問:
“在新一維持柯南的樣貌時,悠有自己的意識嗎?”
江戶川柯南略作回想,“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悠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但是聽黑羽的意思,似乎在我不再變成悠的時候,悠清醒的時間會變久?!?/p>
“那或許不是新一說的,是你變成了悠,而是你和悠,「靈魂互換」了吧?!?/p>
靈魂互換……
江戶川柯南微愣,他倒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身為堅定的唯物主義戰(zhàn)士,他當(dāng)然知道這世上很多人都相信有靈魂的存在,針對靈魂的研究也有許多,可他從來都不相信。
可眼下細(xì)細(xì)想來,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與其說是他變成了貓,不如像工藤優(yōu)作所說的,是他和黑羽悠的靈魂互換了吧。
他接受了這個說法,“如果是這樣的話,爸爸有認(rèn)識的朋友可以解決嗎?”
工藤優(yōu)作起身踱了幾步,似乎在回想自己的人際關(guān)系,最后他停下來,問:“你為什么不試著和快斗君聊一聊這件事呢?”
江戶川柯南毫不猶豫地反駁:“怎么可能和那個家伙說啊,他肯定會取笑我的?!?/p>
和自己爸媽說都是鼓足了勇氣,更何況是跟那個與他敵對的黑羽快斗。
工藤優(yōu)作自然能理解江戶川柯南作為一個高中生偵探為尊嚴(yán)考慮的做法,但他作為一個父親,更關(guān)注的還是自己孩子的健康,“但你也知道,解決問題的關(guān)鍵還是在快斗君身上。想要徹底解決「靈魂互換」的問題,這是無法避開的不是嗎?”
“可那家伙會幫我嗎,幫助作為敵人的我?”
“撇開一切不談,你和快斗君相處也有近一個月的時間了,在你眼中的他,是不會給你提供幫助的人嗎?”
江戶川柯南看向工藤優(yōu)作,正色道:“我總覺得,你對黑羽有一種莫名的信任?!?/p>
工藤優(yōu)作笑:“究竟是我信任他,還是你自己信任他呢?”
“如果不是因為快斗君,你今天突然向赤井先生發(fā)問,難道只是對臥底感興趣嗎?”
問題的答案工藤父子都心知肚明,江戶川柯南不意外工藤優(yōu)作會看穿自己的意圖,沒錯,他是想過通過了解赤井秀一來了解黑羽快斗,他試圖幫著黑羽快斗說話,想證明哪怕黑羽快斗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他本人仍是屬于光明的,為此甚至失禮地觸碰了赤井秀一的傷疤。
可如果說他對于黑羽快斗的信任來自數(shù)次交鋒與日常的相處,那么他的父親,工藤優(yōu)作對于黑羽快斗這純粹的信任,又是來自哪里——
“你知道的,是嗎,黑羽快斗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黑羽盜一和黑羽快斗這對父子,兩代怪盜基德在追尋什么,真相又是什么,爸爸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是嗎?”
這個問題他想問很久了,可是即使到今日,工藤先生似乎也不準(zhǔn)備給他一個答復(fù),“你想知道什么呢,是怪盜基德誕生的原因,為什么要對寶石下手,還是他們在找尋的寶石到底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正如你所說的,這些你在追尋的謎題,我全都知道答案?!?/p>
“可是,我不能把這一切告訴任何人,哪怕是你,新一?!?/p>
江戶川柯南微頓:“爸爸!”
工藤優(yōu)作抬手制止了他,“這件事情,知道真相的人不止我一個,你想要得到答案的方法也不是只有向我詢問這一個,但無論是我還是他,想要知道真相,你都需要先取得怪盜基德本人的信任?!?/p>
他停頓了下,特意補(bǔ)充:“不是黑羽快斗,是怪盜基德?!?/p>
工藤先生實(shí)在太過了解自己的孩子,對于江戶川柯南來說,工藤新一可以信任黑羽快斗,可如果換個身份的話——
“偵探和怪盜,我們有可能信任彼此嗎?”
工藤優(yōu)作笑了笑,他用那雙可以洞察一切真相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兒子:“你是不是覺得,一身白衣的怪盜基德是黑,一身黑衣的黑羽快斗是白?”
“可是新一,這世上許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更多是介于其中的灰色地帶?!?/p>
“你所敬愛的福爾摩斯曾經(jīng)說過:‘我就是最高法庭’。”
“這世上有許多人,都妄想能夠成為「最高法庭」,掌握他人的生死,審判他人的命運(yùn),可是在我看來,有能力也有這個品行可以做到這一點(diǎn)的,只有你,新一?!?/p>
極高的評價讓江戶川柯南睜大了雙眸,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爸爸……”
“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新一還配不上「最高法庭」這個稱呼,也或許你也永遠(yuǎn)都不會成為世俗意義上的「最高法庭」。”
父親溫柔的大手撫摸著他的發(fā)頂,這是長大之后父子之間第一次這般親昵的接觸。
“我說這些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兒子,而是因為你天生就有著與人共情的能力與極端的理智,你總能帶著善意去看待這世上的所有人,所有事,并可以為了正義與公眾的利益切實(shí)地付出一切?!?/p>
“最難能可貴的,是這一切并不是來源于我和你媽媽的教導(dǎo),是你與生俱來的美好品質(zhì)?!?/p>
“推理的能力可以隨著經(jīng)驗與年齡的增長而增強(qiáng),而作為你的父親,我希望你能做到的,是可以用更加圓滑的目光去看待這世間,而不僅僅是執(zhí)著于真相?!?/p>
“你應(yīng)該相信,黑暗的迷霧里也能綻放潔白的花。”
“除此之外,我也沒什么可以再教給你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