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的身體落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之上,恍惚之間,黑羽快斗感覺到那東西正在緩緩變小,他的身體隨著托住他的物體變小而下降。
落地的瞬間,一雙細弱的胳膊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他的上半身。
“你是笨蛋嗎?”
江戶川柯南顫抖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小偵探熟悉的氣息讓黑羽快斗瞬間放松了下來,他睜眼,虛弱地笑:“我知道,你一定會接到我的?!?/p>
“笨蛋?!苯瓚舸履项澛暫鹚骸澳悴皇且幌蚨紲蕚渲苋珕?,為什么不,為什么……”
江戶川柯南問不下去了,他怎么會不懂黑羽快斗為什么不打開滑翔翼呢?
黑羽快斗不想在自己面前暴露身份,他那在驚恐之中脫口而出的呼喊聲對于黑羽快斗來說卻是死亡的號角聲。
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及時地用博士給他做的腰帶制作的巨大足球接住他,黑羽快斗如今會有怎樣的下場江戶川柯南根本不敢想象。
恐慌和后怕一同涌上心間,江戶川柯南趴到黑羽快斗身上,用自己全身的力量緊緊抱住對方。
“笨蛋?!?/p>
他是笨蛋,自己也是笨蛋,他們兩個人都是天下最大的笨蛋。
*
黑羽快斗是在一天后的早上醒來的,雖然他掉下來的時候沒有真的摔到地上,胸口那一槍也因為有硬盤擋住子彈所以沒受重傷。
但畢竟是胸口處受到重擊,內臟有些許破裂出血的癥狀,所以當時才會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而且從高空墜落也造成了一定的輕微腦震蕩的的癥狀,因此他著實需要好好修養(yǎng)一番。
黑羽快斗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胸口處的傷因他的動作疼痛愈發(fā)劇烈,同時伴隨著陣陣的頭暈,他復又跌回床上。
這可真是……
黑羽快斗用纏滿繃帶的右手撫上額頭,實實在在地跌了個大跟頭啊。
“你醒了?”
少女冷靜的聲音響起,黑羽快斗聞聲看去,眼前有一瞬間的發(fā)黑,他瞇了瞇眼,終于看清來人,“灰……原?”
灰原哀把提著的飯盒放到一旁的桌上,“醒了就好,你再不醒,江戶川就要愧疚死了?!?/p>
江戶川……
黑羽快斗遲鈍的大腦終于徹底清醒過來,“柯南,他在哪?”
灰原哀走到他床邊,拉開了床簾,“他在這,從你送進醫(yī)院那天就一直陪著你,昨天晚上終于熬不住睡著了?!?/p>
“真是的,他之前受到槍傷的時候都沒有人通宵守著他,他居然能為你做到這份上?!?/p>
黑羽快斗還是第一次知道江戶川柯南也受過槍傷,在感動的同時也不免關心:“他什么時候受過槍傷,嚴重嗎?”
“幾個月前的事了,我們出去露營的時候,他和幾個孩子撿柴的時候遇到了一伙搶劫團伙,他為了保護孩子們中了一槍,在這里?!被以е噶酥缸约焊共康奈恢?,“是貫穿傷,在醫(yī)院養(yǎng)了一段時間才恢復的?!?/p>
“不過現在都已經過去了,那些事都不重要。你媽媽那邊他讓他媽媽聯系了,聽說你媽媽準備坐明天的飛機回來看你?!?/p>
“啊?一點小傷,就不用讓我媽也回來了吧?”
“你們自己家的事,你要是有問題就自己和你媽媽溝通吧?!?/p>
灰原哀說著打了個哈欠,看得出來昨天不只是江戶川柯南,她也有在醫(yī)院陪床,“讓江戶川再睡一會吧,他媽媽做了早飯讓我?guī)Я诉^來,你如果有胃口的話就吃一點?!?/p>
黑羽快斗從出事到現在快有兩天沒吃飯了,灰原哀不說還好,一說他就覺得自己已經餓的前胸貼后背了,不過胃里雖然饑餓無比,但看著她擺弄的飯又有些頭暈惡心,完全不想吃。
他捂住頭,“我是不是,有點腦震蕩?”
灰原哀頭也不抬,“有些頭暈反胃是嗎?你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只是輕微腦震蕩已經是福大命大了?!?/p>
虧這人還能說出小傷這種話。
雖然知道黑羽快斗這樣做是在踐行他說過的會保護江戶川柯南的話,但是——
“想要保護好他的話,首先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啊,那個家伙,本來就是會背負所有人的性命的性格?!?/p>
“是他把你牽扯進來的,你如果出了任何事情,他都不會原諒自己的?!?/p>
背負所有人的性命……
【哪怕他曾經救過你,那也不過是出于他對生命的敬畏,而不愿看到任何一條性命在他面前逝去,并不因為你是你。】
貝爾摩德的話像夢魘一般,一遍一遍地在他腦海中回蕩著。
他當然知道,江戶川柯南,或者說工藤新一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
黑羽快斗的眼神落到江戶川柯南身上時變得無比溫柔,“所以,我才更不愿意讓他一個人去承擔這一切啊。”
正是因為懂得這一切,才不會心安理得地躲在他背后,他心疼小偵探為這世間做的一切,也欣賞那無論經受怎樣的困難都熠熠發(fā)光的靈魂。
所以,被牽扯進去也無所謂,顛覆他平常的生活也無所謂,他只是想要和他一起去面對。
黑羽快斗,是這世上最有資格,也是最有能力與工藤新一并肩同行的人。
長而濃密的眼睫毛顫了顫,不知道是不是黑羽快斗的視線太過灼熱,江戶川柯南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對上那雙湛藍色的眼眸,小偵探呆愣了片刻。
那副樣子呆呆傻傻的,是很少會出現在江戶川柯南臉上的表情,任何與他平常的精明不同的表情都讓黑羽快斗欣喜不已,他輕笑一聲:“醒了?”
江戶川柯南眨了眨眼,黑羽快斗的聲音喚醒了他半睡半醒的神魂,他一個翻身從床上下來,卻因為激動不小心絆到了自己,他踉蹌著往前撲了一下。
黑羽快斗下意識伸手想要接住他,卻忘了自己此時胸口有傷根本不能動彈。
他捂住胸口吃痛地呻吟一聲,那痛苦的聲音聽起來是那么刺耳,江戶川柯南憑借自己靈活的身手剛站穩(wěn),在聽到黑羽快斗的呻吟聲后再度提起心來。
他撲在黑羽快斗的病床邊,少年的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骸澳阍趺礃?,是不是扯到傷口又疼了?我給你叫醫(yī)生?!?/p>
“我沒事?!?/p>
黑羽快斗握住他想去按鈴的手,捱過那一陣劇烈的痛苦,黑羽快斗感覺好多了,“又沒有出血,不是什么大問題,別麻煩人家醫(yī)生了。”
他醒來之后還沒有看過自己的傷口,但是當時的狀況他是最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怎么受傷的,也知道自己受傷的情況如何,這種程度的拉傷確實沒必要專門叫醫(yī)生來一趟。
江戶川柯南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雖然有些蒼白,但看起來很有精神的樣子,想來確實不是很嚴重,他微微放下心來。
“看來恢復得確實不錯啊。”灰原哀看著二人這“兄友弟恭”的一幕,微微挑眉,“不過你們兩個,是在演晨間劇嗎?”
江戶川柯南嚇了一跳,這才發(fā)現病房里還有第三個人存在:“灰原,你怎么在這里?”
灰原哀:“……”
她嘆了口氣,指著桌上的早飯,“你媽媽做的早飯,托我?guī)н^來給你。”
雖然兩人沒有說話,但灰原哀卻感到一種隱隱的排斥感,或者應該說,是她根本融入不了二人的氛圍之中,她模糊地感到這不是一件好事,但兩位當事人似乎都沒有察覺到。
她微微蹙眉,此時終于意識到,從江戶川柯南因病住進黑羽家的那天起,這一切似乎就已經朝著他們無法預測的方向發(fā)展了。
未來的走向,又會怎么樣呢?
灰原哀不敢多想。
想到一道倩麗的身影,她眉間的哀愁又加重了幾分,有些什么想要和江戶川柯南說,可是看著江戶川柯南滿心都放在黑羽快斗身上的模樣,灰原哀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
她拿起自己的東西,把空間留給看起來有許多話要說的二人:“既然黑羽已經醒了,我就先回去了,你爸媽還擔心他的身體狀況呢,我回去告訴他們。”
江戶川柯南的心思都在黑羽快斗身上,根本沒有留意到灰原哀擔心的表情,也沒有注意到灰原哀關門時那一瞬間的停頓。
隨著灰原哀的離去,病房里再度恢復了安靜,江戶川柯南也冷靜下來了,他從黑羽快斗的病床上爬起來,“你要不要坐起來吃點東西,我?guī)湍惆汛差^調高吧。”
“求之不得。”
黑羽快斗終于坐了起來,江戶川柯南端來還冒著熱氣的粥,細心地喂著他。
黑羽快斗長大之后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伺候,伺候他的人還是個小學生模樣的人,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打趣幾句,可是對上江戶川柯南嚴肅的小臉,他一句說笑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對了。”
他想起一件事:“硬盤怎么樣了?”
江戶川柯南面不改色,“壞了,貝爾摩德那一槍很準,不過多虧了有那個硬盤擋住那一槍,不然……”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手指卻不自覺用力捏住了勺子。
“她是故意的?!?/p>
黑羽快斗現在明白了貝爾摩德當時的做法:“她在跟我說話的時候有意提到硬盤,引導我暴露硬盤的位置,然后故意對硬盤開了一槍。”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她的目標就不是要殺死我,只是想毀了硬盤?!?/p>
江戶川柯南也明白這一點,他甚至明白,包括后來黑羽快斗墜落一事估計也是貝爾摩德設計的,畢竟他們都知道怪盜基德是會“飛”的。
只是誰都沒想到,因為他的那聲呼喊,這個人差點真的摔死。
江戶川柯南暗暗深呼吸,不愿把自己真實的想法暴露在黑羽快斗面前,“沒關系,你能平安回來就好,組織出了那么多人來取回硬盤,我們失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p>
更何況說到底,要不是有黑羽快斗,他們根本也不會知道有硬盤這件事。
“不?!?/p>
然而黑羽快斗卻否認了他的說法,“你是不是沒有檢查過我上衣的夾層?”
“夾層?”
江戶川柯南微愣,他拿來黑羽快斗的外套,“你的外套還有夾層呢?”
他說著按照黑羽快斗的指示翻找起來,很快,在外衣夾層里果然摸到了一個硬硬的盒狀的物體,他掏了出來,那是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只是外面還系著絲帶,看起來就像是——
一份禮物。
江戶川柯南愣住了,“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