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這一腳的力度不小,又重重地落在了黑羽快斗的胸前,本就虛弱的黑羽快斗遭到重?fù)舻臅r候眼前一黑,幾乎是瞬間就嘔出一口血來,整個人更是被直接踹到在地,連帶著輪椅都摔在了地上。
沉重的手銬在他摔倒的時候劃過纖細(xì)的手腕,在白皙的手腕上劃出幾道血痕。
黑羽快斗趴在冰冷的地上,無論是被禁錮的雙手還是體內(nèi)仍在發(fā)揮作用的迷藥,都讓他起身不能,胸臆間的痛楚更是讓他控制不住地咳了起來。
明明是痛苦的,可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莫名地閃過一個念頭,在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時,黑羽快斗渾身一滯,接著低低地笑了起來。
笑聲有些苦澀,有些嘲諷,有些悲涼,可惜,沒人知道那一刻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這一腳實在是突然,以至于黑羽快斗倒下的時候,屋內(nèi)的其他幾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他有些瘋魔的笑聲響起,幾人才徹底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坐在沙發(fā)上的水無憐奈猛地站了起來,就連貝爾摩德都下意識抓緊了沙發(fā),后背微微挺直,只勉力克制著自己,這才沒有失態(tài)。
連伏特加都有些緊張,想到安室透之前說過的話,他忐忑地看著趴在地上的黑羽快斗,對于琴酒的能力他從不懷疑,那一腳看著就很重,再加上黑羽快斗本身就有傷在身,就是痛得滿地打滾都不足為奇。
可眼下黑羽快斗居然還在笑,他擔(dān)心對方是不是瘋了,心中不免緊張:“大哥……”
室內(nèi)幾人的反應(yīng)各不相同,當(dāng)然最先動作的還是本來就和黑羽快斗一起進(jìn)來的安室透,他連忙擋到了黑羽快斗身前,警惕地:“你做什么,琴酒?”
“做什么?這種和組織為敵的人,當(dāng)然該殺了?!?/p>
琴酒冷笑一聲,眼中泛著嗜血的光芒,看著安室透的眼神透著危險:“你倒是護(hù)著他啊,波本?!?/p>
安室透毫不畏懼地回懟過去:“他是里卡爾奉朗姆的命令帶回來的,在朗姆發(fā)話之前,你不能隨便處置他?!?/p>
有安室透帶頭,本就憂心的水無憐奈也跟著開口:“是啊琴酒,還是等里卡爾來了再說吧。”
不成想琴酒聞言卻回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素未蒙面你就幫他說話,看來還是清洗得不夠干凈?!?/p>
聞言水無憐奈一僵,表情頓時難看了起來。
“好了?!?/p>
貝爾摩德幽幽地開口:“BOSS發(fā)過話了,基爾的事情不許再提,琴酒,你是對BOSS的指示有什么意見嗎?”
“更何況,波本說的也沒錯,總歸是朗姆要的人?!?/p>
她說著輕笑一聲,“不過是個孩子罷了,你這么針對他,難道是因為在游樂園的時候被個高中生擺了一道,心里不甘?”
在場估計也就她敢這么口無遮攔地和琴酒說話了,雖然她說得輕松,屋里聽到的幾人卻不免一驚,都不由看向了琴酒,想看看他是什么反應(yīng)。
琴酒的表情屬實難看,整張臉都陰沉的緊,“孩子?耍得我們所有人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孩子?”
“真虧你說得出口,你別忘了,你也栽在他的手上了?!?/p>
貝爾摩德滿不在乎地笑笑,“至少硬盤是我毀掉的,不過是沒想到他居然就是怪盜基德罷了?!?/p>
左右當(dāng)時天臺上就他們兩個人,就算是有人懷疑什么,也沒有證據(jù)。
她可不是普通的什么人,可以隨隨便便就被琴酒處置。
不過琴酒也不是傻子,當(dāng)然不會信了她的說辭:“以你的能力,會看不出他的身份?”
“波本也是一樣?!?/p>
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剛把黑羽快斗攙扶起來的安室透,“你不是一向都擅長推理和收集情報嗎?在這小子身邊待了那么久,連他的身份都沒發(fā)現(xiàn),你難道一直在過家家嗎?”
琴酒少有這樣四處開炮的時候,看起來是真的對黑羽快斗不滿,不過此時他也不只是針對安室透一個人,是以后者連眼神也不給他一個,一心都在檢查黑羽快斗的傷勢,聞言反唇相譏:“你在質(zhì)問我之前,不如先問問里卡爾?”
“問我什么?”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突然從外面被推開,來人正是里卡爾,他顯然聽到了安室透最后那句話,還未進(jìn)來就已經(jīng)發(fā)問了。
黑羽快斗正捂著胸口一聲聲地咳著,在聽到里卡爾聲音的瞬間,他呼吸一滯,心中五味雜陳,落到面上時,都化成了唇邊溢出的一抹苦笑。
察覺到情況不妙,伏特加連忙幫著把輪椅扶了起來,安室透則攙扶著黑羽快斗坐了下去。
到底有這么多人在場,尤其是黑羽快斗現(xiàn)在的身份如此尷尬,安室透也不方便太過照顧他,看他雖然面色慘白,但是眼神明亮,知道他剛剛應(yīng)該傷的不重,便轉(zhuǎn)身走到了里卡爾身邊。
黑羽快斗此時也顧不得安室透了,胸口處不時傳來陣陣痛楚,他卻好似察覺不到了一般,只愣愣地看著面前之人的背影。
可是里卡爾只在剛進(jìn)來的時候掃過他一眼,之后就不曾分給過他一個眼神,而里卡爾進(jìn)來的時候,雖是匆匆一瞥,也能看出那是一張他并不曾見過的陌生面孔。
即便如此,黑羽快斗也沒能感到半分安心——
僅憑背影和聲音已經(jīng)足夠他認(rèn)出對方了,更何況……
黑羽快斗有些出神地盯著里卡爾的背影,他說過的,這世上除了他父親,沒有人的易容能逃過他的眼睛。
自嘲地笑了笑,黑羽快斗無力地閉上了眼。
可惜閉上眼也無法屏蔽聲音,他清楚地聽見里卡爾質(zhì)問琴酒的聲音:“這是怎么回事?我記得,我應(yīng)該說過,在朗姆的命令下達(dá)之前,不要動他?!?/p>
“究竟是朗姆的命令還是你的命令?!?/p>
琴酒坐到沙發(fā)上,“里卡爾,他偷走了硬盤,你還準(zhǔn)備放過他?”
“放不放過他,本來就不是我們說了算的?!?/p>
里卡爾聲音和緩似乎沒有半點氣勢,和琴酒冷酷的聲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是在場的人卻沒一個敢瞧不起他。
“如果殺了他可以一了百了,我們何必這么大費(fèi)周章地派人把他接回來。”
“硬盤是很重要,但是你們別忘了,他可是怪盜基德。”
里卡爾的目光從幾個人的身上依次掃過:“一個你們這么多人加起來都對付不了的少年,隨隨便便處置了他?”
他輕笑一聲:“你倒是大方啊,琴酒?!?/p>
琴酒明白了什么,他沒有說話,只是皺了皺眉。
安室透緩緩把手放進(jìn)了衣兜中,沒人注意到他的動作,自然也沒人發(fā)現(xiàn)他的手正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什么意思?”
基安蒂有些急切,“里卡爾,上面不是想要殺了他,難道是要像……”
她的眼神掠過一旁的水無憐奈,后者大概和她想到了同一件事,她渾身一僵,接著一言不發(fā)地垂下了頭去。
基安蒂自問不是什么好人,處置同伴的任務(wù)也做過不少,她一心只對射擊感興趣,在組織中沒幾個朋友,除了科倫也就卡爾瓦多斯和她的關(guān)系還不錯,結(jié)果后者還被貝爾摩德害死了,只剩下了一個老搭檔科倫。
當(dāng)然了,組織里的大部分都是和她一樣的爛人,實在也沒什么交好的必要。
相比之下,水無憐奈倒是個難得有幾分善心的人,雖然她們不算熟,可是眼看她落到今天這般地步,心中難免有些唏噓。
論理說,黑羽快斗和她并沒有交情,雖然在游樂園的時候,因為他那一槍,陰差陽錯地保住了自己的眼睛,但她又不是那種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的大善人,黑羽快斗是死是活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可有些事情,最忌諱就是一個開頭。
一旦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了。
她是喜歡在組織里可以過著富饒的生活,不時還能接個任務(wù)練練手,可這一切都比不上自由重要。
沒了記憶和自我意識,作為一個執(zhí)行任務(wù)的工具,行尸走肉地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這是懲罰。”
里卡爾沒有否認(rèn)她的話,眼神從屋內(nèi)幾人神色莫名的臉上掃過,把眾人的反應(yīng)都盡收眼底,才半是解釋半是安撫地開口:“只是針對組織里的叛徒會使用的懲罰罷了,朗姆和BOSS都不需要一群完全沒有腦子的屬下,更何況,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
言下之意,就是不會隨便把這項技術(shù)運(yùn)用到他們身上,只是對于他的說法眾人能信幾分,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里卡爾來這里也不是為了向他們解釋的,他沒有再留意他們的反應(yīng),緩緩轉(zhuǎn)過了身去。
“至于你?!?/p>
里卡爾停頓了下,在面對黑羽快斗的時候,他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只是此時他背對著其他人,正對著他的黑羽快斗又是閉著眼的狀態(tài),因此無人察覺他那些微的變化。
他很快收斂了情緒,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上面很欣賞你的能力,只要你愿意交出被你偷走的硬盤,并且答應(yīng)以后為組織辦事,關(guān)于赫雷斯和上次圣誕節(jié)時發(fā)生的事情,組織可以既往不咎?!?/p>
“我該謝謝你們對我的賞識嗎?”
黑羽快斗嗤笑一聲,他緩緩睜開了雙眼,對上了里卡爾的雙眼——不管如何易容,人的眼睛總是最容易分辨出來不同的。
對著那雙自己無比熟悉的雙眼,黑羽快斗輕嘆一聲,仍在做著最后的努力:“但是很可惜,我并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沒有偷過硬盤,沒有見過什么赫雷斯,也不知道圣誕節(jié)發(fā)生了什么?!?/p>
琴酒插話:“標(biāo)志性的撲克牌,高超的盜竊技術(shù),你是想說那件事不是怪盜基德做的,還是想說你不是怪盜基德?”
“我不知道是不是怪盜基德做的,我又不是怪盜基德。說我是怪盜基德,你們總該拿出證據(jù)來吧。”
琴酒冷笑一聲:“你以為你現(xiàn)在身在哪里,有沒有證據(jù)難道重要嗎?”
“你說你不是怪盜基德,那你的意思是,親眼見到你的貝爾摩德在說謊?”
黑羽快斗一顆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貝爾摩德沒有為他隱瞞的義務(wù),自然不會怪她這么做,只是這樣一來,他愈加難以為自己辯白了。
不過……
黑羽快斗自嘲地笑笑,在這個所謂的里卡爾面前,他真的還能隱藏下去嗎?
“沒有用的。”
果然,里卡爾說:“就算不是貝爾摩德,你就是怪盜基德這件事,我們也早就清楚了?!?/p>
他頓了一下,聲音中顯而易見的帶了勸慰的意思:“組織對你是抱有極大誠意的,你不妨考慮下我們的條件?!?/p>
“我們?”
黑羽快斗輕笑一聲,這句“我們”對于此時的他是一種莫大的諷刺,以至于他根本無法與對方繼續(xù)虛與委蛇下去。
“好歹認(rèn)識我這么多年,你該清楚我的為人的。”
“硬盤已經(jīng)毀了,我交不出來,幫你們組織辦事更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p>
“你們提出的要求我一件也做不到。”
黑羽快斗微微勾唇,“所以,我可能要辜負(fù)你的一片好意了?!?/p>
“竹內(nèi)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