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綴棠翩然起身,裙擺如夜霧輕拂過地面。她緩步走向狄飛驚,步履間似有暗香浮動。她停在他身前,微微俯身,伸出纖纖玉指,以指尖輕輕托起他低垂的臉。
那張臉的確當(dāng)?shù)闷稹耙萑怀鰤m”四字。劍眉如裁,星眸似水,五官如遠(yuǎn)山凝黛、秋水為神。更難得的是那一雙眼﹣﹣分明是男子的眼睛,卻偏生含了幾分氤氳的多情,眼尾微微下垂,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狐貍,無聲地求人垂憐。
她拇指輕輕撫過他下頜的弧線,觸感如玉微涼。她低笑,氣息如蘭。
蕭綴棠救命之恩,未必就要以命相還。
聲音壓低,宛若耳語。
蕭綴棠也可以……以身相許。
狄飛驚呼吸一滯。
那抹從耳根蔓開的紅,如霞色浸染白雪,迅速爬滿他整張臉。他常年低頭,神色淡漠如結(jié)了薄冰的湖面,此刻卻仿佛春來冰破,水光瀲滟,盡是藏不住的波瀾。
他喉結(jié)微動,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帶了一絲極難察覺的啞。
狄飛驚主上所愿,狄飛驚……萬死不辭。
蕭綴棠誰要你死?
她輕笑,指尖如筆,徐徐向上游走。掠過他微動的喉結(jié),撫過他緊抿的薄唇,最后停留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尤其在那顆極小的、落在鼻尖的淺褐色小痣上流連不去,仿佛那是天地間最值得玩味的珍寶。
她的指尖仿佛帶著細(xì)微的電流,劃過之處,點燃一簇簇看不見的火苗。狄飛驚的身體無聲地繃緊,熱度從被她觸碰的地方?jīng)坝繑U散,幾乎要灼燒他的理智。他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傳來的香氣,是清冽的梔子混合著溫軟的茉莉,甜而不膩,卻霸道地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
蕭綴棠滿意地看著他纖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如蝶翼掙扎,看著他閉上眼,一副全然交付、任君采擷的模樣。她緩緩貼近,近得能數(shù)清他每一根睫毛。
最終,她的唇輕輕印上他的。
起初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觸碰,柔軟而濕潤。
繼而,她加深了這個吻,帶著不容抗拒的溫柔,撬開他微涼的唇齒。狄飛驚從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嗚咽,似嘆息,似哀求,他原本垂在身側(cè)的手抬起,遲疑地、最終堅定地環(huán)住了她的腰肢,將她更深地?fù)砣胱约簯阎小?/p>
他的呼吸徹底亂了節(jié)奏,急促而溫?zé)?。眼角被逼出一滴淚珠,要落不落地懸在睫毛末端,映著微光,楚楚堪憐。
良久,蕭綴棠才緩緩?fù)碎_,唇瓣水光瀲滟。她凝視著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素來以冷靜、自持、甚至冷漠聞名于京城地下世界的男人,此刻竟在她懷中氣息紊亂,面染紅霞,眼含淚意,完全是一副為她而失控的動人模樣。
一種強烈的滿足感與掌控欲在她心中升騰,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深沉的憐愛。
她順勢偎進他懷里,側(cè)臉貼著他仍微微起伏的胸膛,聽著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她伸出食指,漫不經(jīng)心地繞著他胸前的一縷墨發(fā)把玩。
靜默了片刻,她才仿佛不經(jīng)意地開口,聲音還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
蕭綴棠蘇夢枕那邊……查到你們在北方的火器交易了么?
狄飛驚收緊手臂,仿佛懷抱的是世間最易碎的珍寶。他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適,方才答道:
狄飛驚尚未。他只摸到了幾個外圍的接頭人。但以蘇夢枕之能,順藤摸瓜,查到傅宗書聯(lián)合六分半堂向北地販賣火器之事,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蕭綴棠那你覺得。
蕭綴棠把玩他發(fā)絲的手微微一頓,
蕭綴棠蘇夢枕能扳得倒六分半堂和傅宗書這座靠山嗎?
狄飛驚沉默了片刻,似在深思。再開口時,聲音已恢復(fù)了平日的冷靜自持,只是語調(diào)比往常更柔軟幾分:
狄飛驚能。因為他是蘇夢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