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明醒來時,發(fā)覺自己正在棲華苑的屋子里躺著,四周搖曳著昏暗的燭火,看來天已經(jīng)黑了。
她仍有些頭痛,嘗試坐起來,卻驚動了一旁守著的玉枝和云雙。
“竇姑娘,您終于醒了,膳房還煎著藥,奴婢這就給您盛過來!”
云雙是個風風火火的姑娘,說盛藥,便馬不停蹄地推門出去了,玉枝小心地扶著竇明坐好,給她掖了掖被子。
“姑娘,可還有哪里不適的?先前請大夫給看過了,說您前些日子本就小產(chǎn)傷了身子,近日又操勞居多,再淋了雨,本就憂思過重,又風寒侵蝕,才驟然病倒。此次您一病便暈了整整兩日,世子和夫人也來瞧過好幾次了,總也不見您醒,可嚇死我們了。”
“什么!我竟暈了兩日?”
竇明久未說話,喉中仿佛吞了刀片般刺痛,聲音也極沙啞。不過她顧不得那些,握住玉枝的雙手焦急發(fā)問:“我暈了兩日,那流寇入城的案子可定了?是誰放那些人入的城?我母親如何了?”
見她著急,玉枝趕忙安慰道:“姑娘不必擔心,那案子確實定了,竇夫人那邊是定了罪,不過放那些匪徒入城之事與竇夫人無關。圣上寬宥,免了竇夫人牢獄之災,只是令夫人禁足于竇府永不得出,但姑娘想去探望還是可以的。只是……”
聽到母親安好,竇明松了口氣,看著玉枝未盡之語,她安撫道:“只是什么?盡管說便是?!?/p>
“是侯爺那邊?!庇裰π⌒牡厍屏饲聘]明的臉色,怕刺激到她。不過看竇明神情無異,便大膽道:“流寇入城那日該是濟寧侯魏廷瑜當值,怎料侯爺那夜被人拉去了酒樓,根本沒在職位。更因令牌保管不當,被有心之人盜去便匪徒之利,屬嚴重失職。如今圣上大怒,已經(jīng)褫奪了侯爺?shù)姆馓?,抄了侯府,將他貶為庶人了。不過姑娘不用擔心,在您昏睡之時,世子夫人已經(jīng)取了您的和離書替您送到盛天府了,濟寧侯府的變故不會影響到您。”
魏廷瑜……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時,竇明還是有些怔愣。魏廷瑜的職位是她苦心求祖母給的,那時魏廷瑜拒不上任,賭氣遠走,自己勸說無果,才遭魏廷珍遷怒,罰至小產(chǎn)。她早聽母親說起魏廷瑜主動去任了職,以為他真的變化了許多,沒想到,最后他還是栽在了花天酒地。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山K究滄海尤其遙,巫山雨漫天。從此以后,他的消息,不必說與我聽了。”
重生至今,竇明一直沒能了斷對魏廷瑜的感情,畢竟他沒擔當不懂事是事實,對自己真情以待也是事實。從前他們的恩愛做不得假,甚至在聽母親說起魏廷瑜的變化時,她還在心底隱秘地期待了一瞬,猜想是不是因為自己,魏廷瑜才愿意改變自己,是不是他們往后也或許有破鏡重圓的可能??芍钡酱藭r此刻,在聽玉枝說起這件事后,她的最后一絲期盼也斷了。
縱得郎君真情在,何苦再蹈山崖路?魏廷瑜是不會變的,不管旁人勸得再多,不管受再多教訓,他也始終改不掉本身的劣根。反而是自己,總叫一些虛假的偽裝迷了眼,以為能夠回到從前。但今日之后,她必豁然開朗,不再流連傷情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