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想說些什么，但話語還在喉間盤旋，就被眼前的一幕堵了回去。

只見那位一直低垂著頭的少女，頭顱以一種緩慢而略顯僵硬的姿態(tài)，緩緩抬了起來。

先前被陰影遮擋的面容徹底暴露在燭光下，那是一張與方才的怯懦判若兩人的臉。

蒼白得近乎透明，卻因極度亢奮的情緒染上不自然的紅暈。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動，雙眼睜得極大。

而是一種病態(tài)的興奮。

我心頭一凜，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只剩下一個清晰的念頭在腦中回響：……難怪她會主動找上我們吸血鬼合作，原來本身也不是什么“正?！钡娜祟?。

這種瘋狂的氣質(zhì)，與我們這些異類倒有幾分詭異的契合。

藤卡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臉頓住。

她看向少女的眼神里，先前那點因為對方是人類而產(chǎn)生的輕視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了然。

她大概也和我一樣，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對了”，而且是非常不對。

室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最終還是我打破了沉默，聲音比平時更冷了幾分，試圖將那詭異的氛圍驅(qū)散一些：“好了，我們還是講講正題。

你，到底為什么幫我們？我不相信人類會無緣無故地站在吸血鬼這邊。”

我的問題像是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她內(nèi)心深處的某個閘門。

她臉上的興奮神色并未褪去，反而像是找到了傾聽者。

“我叫德娜，”她先是自報姓名，然后開始了她的講述，“原因？當(dāng)然不是因為喜歡你們吸血鬼多么高貴強(qiáng)大……”

她嗤笑一聲，那笑聲尖銳而刺耳，“是因為恨！我恨透了那些自詡正義的獵魔人！”

她的眼神開始失焦，仿佛穿透了我們，回到了遙遠(yuǎn)的過去。

“那時候我還很小，具體幾歲記不清了。只記得有一天，一群獵魔人沖進(jìn)了我的家。

他們聲稱在我家地窖里發(fā)現(xiàn)了‘與黑暗生物勾結(jié)的證據(jù)’——天知道那證據(jù)是不是他們自己放進(jìn)去的！只因為我父親拒絕向他們繳納一筆離譜的‘安全稅’。”

她的拳頭再次攥緊，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掌心的肉里，“他們根本不聽任何辯解，當(dāng)著我的面，殺死了我的父母……那些我至今記憶猶新的貪婪、丑惡的嘴臉，他們笑著，仿佛只是踩死了幾只蟲子……”

她的聲音因仇恨而顫抖，但隨即，那顫抖中混入了一種奇異的、令人不適的愉悅。

“就在我以為自己也要死的時候，事情發(fā)生了轉(zhuǎn)折?；蛟S是被這里的血腥味吸引，或許只是巧合……幾名吸血鬼出現(xiàn)了。

他們和那些獵魔人立刻廝殺在一起。我躲在角落里，縮在柜子的陰影中，嚇得渾身僵硬，卻又忍不住偷看……我看到……看到你們吸血鬼，用比我想象中更凌厲、更殘忍的方式，撕碎了那幾個獵魔人！鮮血飛濺，慘叫連連……那一刻，我本該感到恐懼，但是……沒有！”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狂熱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們，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近乎迷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