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引擎的轟鳴聲在耳膜上震動，石欣盯著舷窗外翻涌的云海，指甲無意識地摳著安全帶邊緣。經(jīng)濟艙后排嬰兒的啼哭斷斷續(xù)續(xù)傳來，空氣里飄著航空餐的咖喱味，這些平凡到近乎乏味的細節(jié)卻讓她眼眶發(fā)熱——這是真實活著的感覺。
當(dāng)云層間突然掠過血絲般的紅光時，她條件反射地抓住扶手。前世酸雨降臨前七十二小時，天空也曾出現(xiàn)這種詭異的赤色光暈，如同天神撕裂的傷口。
"女士，需要毛毯嗎？"空乘推著餐車停在過道，職業(yè)化的微笑凝固在嘴角。石欣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把安全帶扣鎖捏得變了形。金屬部件在掌心硌出深紅的印子，與腕間玫瑰紋身幾乎融為一體。
后排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隔著座椅縫隙，她看見戴墨鏡的男人正在翻閱《全球氣候異常分析報告》，書頁間露出半截紋身——暗紅荊棘纏繞著骷髏眼眶，藤蔓末端綻開三朵曼陀羅。這個圖案像一盆冰水澆在她脊椎上，前世那些被拖進實驗室的慘叫瞬間涌入腦海。
那是"荊棘會"的標(biāo)記。這個在永夜時期掌控著半個亞洲地下城的組織，最擅長用活人做氣候武器實驗。
手機在褲袋里震動，銀行到賬短信顯示兩套老房子已售出。加上從七個借貸平臺套現(xiàn)的資金，賬戶余額停在1276萬。石欣打開備忘錄，清單上密密麻麻列著待購物資。當(dāng)指尖觸到"防毒面具200套"時，腕間突然傳來烙鐵般的灼痛。
玫瑰紋身正在滲出細小的血珠。
"砰！"經(jīng)濟艙傳來重物倒地聲。石欣將沖鋒衣拉鏈拉到下巴，借著整理衣領(lǐng)的動作向后窺視。三個穿藏藍西裝的男人正架著昏迷的乘客往衛(wèi)生間移動，為首的刀疤臉袖口翻起，荊棘紋身像毒蛇盤踞在小臂。
"各位乘客請注意，我們即將經(jīng)過不穩(wěn)定氣流區(qū)。"廣播里空姐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石欣摸到內(nèi)袋里新買的防狼噴霧，塑料外殼上凝著冰涼的汗?jié)n。前世被變異鼠群圍攻時，她也是這樣攥著半截鋼管，聽著自己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衛(wèi)生間門鎖發(fā)出咔噠輕響，刀疤臉走出來時正在用手帕擦拭指縫。暗紅液體滲進棉質(zhì)纖維，暈染出鳶尾花的形狀。石欣突然想起前世那個雪夜，在廢棄醫(yī)院的停尸間，她也見過同樣質(zhì)地的血漬——低溫環(huán)境下依然保持液態(tài)，是注射過基因藥劑的特征。
飛機開始下降，失重感讓胃部翻涌。石欣盯著小桌板上凝結(jié)的水珠，突然意識到整個商務(wù)艙安靜得異常。本該在分發(fā)入境卡的乘務(wù)員不見蹤影，斜前方老婦人織毛衣的銀針停在半空，毛線球滾到過道中央，被不知哪里來的血漬染紅了一角。
"叮——"安全帶提示音炸響的瞬間，刀疤臉突然轉(zhuǎn)頭看向她這邊。墨鏡滑下鼻梁，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球，瞳孔縮成針尖大小。石欣猛地扯下遮光板，在最后一道縫隙閉合前，看見他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犬齒。
腕間玫瑰灼燒得幾乎要烙進骨頭，空間在瘋狂示警。她摸到手機緊急呼叫鍵，卻想起此刻在萬米高空根本撥不出去。冷汗順著脊梁滑進尾椎，前世被地震埋在廢墟下的窒息感卷土重來。
機身劇烈顛簸時，石欣借著混亂將登機牌塞進鞋墊。當(dāng)?shù)栋棠樔狙氖终瓢瓷纤伪硶r，她突然指著舷窗外驚叫："那是什么！"趁著對方分神的剎那，將防狼噴霧對準他撕裂的嘴角。
"啊——！"非人的嘶吼震得耳膜生疼。石欣翻身滾進過道，撞翻了餐車。罐裝可樂噼里啪啦砸在追兵臉上，番茄汁在艙頂濺出放射狀血痕。她手腳并用地沖向機組休息室，身后傳來骨骼錯位的咔咔聲。
鎖上門栓的瞬間，整面金屬門板突然凹陷。變形的門縫里擠進三根紫黑的手指，指甲暴漲成利刃，在合金表面刮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石欣跌坐在折疊床上，看著儲物柜玻璃映出自己慘白的臉——額角不知何時多了道血口，把發(fā)絲黏成暗紅的綹。
"砰！"通風(fēng)管道蓋突然墜落。滿臉是血的空姐探出頭，手里舉著消防斧："快進來！駕駛艙有衛(wèi)星電話！"
當(dāng)她們在管道里爬行時，下方傳來餐車被撕碎的巨響?？战愕睦俳z領(lǐng)結(jié)被汗水浸透，聲音帶著哭腔："他們吃了副機長...眼睛變成豎瞳，指甲這么長..."她舉起顫抖的手比劃，虎口處新鮮的咬痕正在滲出藍血。
腕間玫瑰突然劇烈震顫，空間傳來強烈的吞噬欲望。石欣猛然抓住空姐手腕："你被咬了？什么時候？"
"降落前半小時，在備餐間..."空姐突然抽搐起來，脖頸浮現(xiàn)蛛網(wǎng)狀青筋。石欣在她徹底變異前擰斷了她脖子，動作熟練得讓自己心驚。前世第一次殺人時吐得昏天黑地，如今連指尖都不會抖了。
駕駛艙的衛(wèi)星電話沾著腦漿，石欣用襯衫下擺裹住手指按下號碼。當(dāng)熟悉的男聲從聽筒傳出時，她死死咬住手背才咽下嗚咽。
"莫儒，聽著！京郊化工廠馬上要爆炸，別管實驗數(shù)據(jù)了！你手腕的紅繩還在嗎？"
"欣欣？你怎么知道我們在..."爆炸聲突然炸響，緊接著是忙音。石欣瘋狂回撥，直到聽筒里傳來機械的女聲提示。她抱著膝蓋縮在角落，看著窗外越來越近的跑道，把嗚咽嚼碎了吞回肚里。
飛機接地時的沖擊讓她撞上艙壁，血腥味在口腔彌漫。等眩暈感稍退，石欣扯下空姐的工牌揣進口袋，從緊急滑梯沖進十月燥熱的空氣。
航站樓玻璃幕墻反射著血色夕陽，宛如末日的預(yù)告片。她拖著登機箱混入人流，看見那三個西裝男正在免稅店前交接黑色手提箱。鼓脹的箱體不時凸起拳頭大的鼓包，像是有什么活物在掙扎。
"小姑娘要打車嗎？"穿熒光馬甲的大叔咧開嘴，黃板牙縫里嵌著肉絲。石欣后退半步，瞳孔驟然收縮——男人頸間的電子項圈閃著微光，那是前世奴隸販子用來引爆不聽話"貨物"的裝置。
"不用了，有人接。"她攥緊箱桿朝地鐵站狂奔，聽到身后傳來砂紙摩擦般的笑聲："玫瑰味的..."腕間紋身突然灼燒，空間預(yù)警比之前強烈十倍。石欣閃進女廁最里間，把登機箱塞進空間的瞬間，鏡面瓷磚映出五個扭曲黑影。
沾著機油的皮鞋停在隔間外，刀刃刮擦門板的聲音像毒蛇吐信。"小玫瑰，聞到你了。"變聲期少年般的嗓音裹著粘稠笑意，"怎么不打招呼就下飛機呢？我們準備了接風(fēng)宴啊。"
石欣踩上馬桶蓋，指甲摳進天花板夾層。當(dāng)門板被斧頭劈開的剎那，她將消毒液潑向仰起的猙獰面孔。慘叫聲中，另外兩人撞開隔壁隔間，她踩著隔板縱身躍出，卻被扯住背包帶。
"抓住你了。"刀疤臉裂開的嘴角滴著藍血，犬齒暴漲到下巴。石欣反手抽出裁紙刀扎進他眼窩，在膿血噴濺前滾進保潔車底部。警報聲突然響徹航站樓，追兵咒罵著撤退，但石欣知道這些人的同伙五分鐘內(nèi)就會抹掉監(jiān)控。
當(dāng)?shù)罔F呼嘯進站時，她混在人群擠進車廂。腕間玫瑰終于停止灼燒，玻璃窗映出她凌亂的倒影：發(fā)間粘著碎肉，沖鋒衣浸透藍血，像個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對面座位的老太太驚恐地摟緊孫子，石欣苦笑著抹了把臉，結(jié)果蹭了滿手血污。
手機突然跳出推送：【京郊化工廠爆炸致12人傷亡】。點開現(xiàn)場照片的瞬間，她死死咬住舌尖才沒尖叫——扭曲的鋼筋下壓著半截尸體，焦黑的手腕纏著褪色的紅繩，正是莫儒二十歲生日時她編的平安繩。
照片邊緣有塊反光的碎片，石欣放大到像素模糊，終于看清那是半只玉鐲。和她腕間消失的玉珠材質(zhì)完全相同，斷面處浮著血絲般的紋路。
腕間玫瑰突然發(fā)燙，空間傳來強烈的牽引感。石欣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地鐵不知何時駛?cè)牒诎邓淼?，車窗倒影里，戴墨鏡的男人正坐在她身后，撕裂的嘴角滴著藍血。
"找到你了，小玫瑰。"他手中的注射器泛著幽光，"會長想和你談?wù)勀┦乐貑⒌氖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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