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雨自王座起身,赤足踩在地上,蒼白的腳踝上紅絲串的白骨鈴碰撞發(fā)出響聲,她俯身盯著江禮玖:“你,才睡醒???”
語氣中的疑惑與嫌棄,仿佛她是一直醒著似的。千年前那場浩劫,不可能有鬼還清醒著。但紅雨,似乎是個例外……
她真的還醒著么?
“大人,你的頭發(fā)……”直視著紅雨那玫紅色的瞳孔和逐漸發(fā)白的發(fā)絲,這是什么現(xiàn)象,由黑變白的頭發(fā),黑色瞳孔的顏色改變……種種改變,這都不像……一個鬼。
“染了個新顏色,難道不好看嗎?”紅雨挑起一綹頭發(fā)在指尖打著轉(zhuǎn)轉(zhuǎn),看起來毫不在意的樣子,她玫紅色的眼睛微瞇著:“不要質(zhì)疑我的審美哦”
“不敢?!苯Y玖恭敬行禮
他總有一種怪異感覺,就好像自己的上司被奪舍了一樣,空氣中濃厚壓抑的血腥味蓋住了所有人的味道,這足已證明她還是那么暴戾……
鬼身上都有濃重的死氣,幾乎掩蓋不住的那種……
俗稱死人味
但紅雨,她不同。
他的上司,鬼王紅雨身上永遠都沒有太濃郁的死氣,也沒有活物的生氣,她和普通鬼不同,她幾乎無聲無息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我們來聊聊你那走丟的弟弟吧?!奔t雨站直身子,重新回到暗處的寶座上:“最近事兒比較多,掏了幾顆好看的眼睛,一忙完就聽他們報找我……”
“說說吧,遇到什么事了?這么著急來傳信?剛睡醒的老古董?”紅雨似乎還是那個紅雨
旁邊的鬼童聽了內(nèi)心吐槽。:明明你也是老古董啊
“懇請大人,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
“懇請大人允我去七十二司查上下千年生死薄?!?/p>
“你是以為子安去投胎了嗎?”紅雨想了想“好吧好吧,過兩天,等我去跟那幾個老頑固說說先?!?/p>
上下千年生死薄乃陰間七十二司鎮(zhèn)殿之寶。
從不許旁人外借。
但這對紅雨來說不難,她時常撿來玩,偶爾會在生死簿上挑一些“幸運兒”批短或批長一些壽命。
她單純覺得很好玩而已。
七十二司至鬼殿上下,無人能管她。
她就是這么的漠視人命,冷血無情,視人命為兒戲。
……
千年前的一場浩劫,就是一個大網(wǎng)
那動蕩天下的浩劫,卷進了妖族,魔族,人族……
惟有鬼而獨身其外
因為無論是妖、魔、人、仙,又或者是什么物種,死了之后都變成了魂魄,無憾者轉(zhuǎn)生,不暝者墮鬼,魂飛魄散者則再無今朝……
左右而言之,但最后只有死去的人成為了鬼
妖,魔,皆被散魄,一絲不留,狠厲歹毒的它們沒有投胎的機會。而仙者亡魂從來不稱為鬼……
在那時,紅雨橫空出世
她來的莫名其妙,一夜之間便“名滿天下”。
她的威名是屠宗。
她于一夜之間血洗了一整座宗門,上仙京雖震怒卻也對她束手無策。
最終,只得聯(lián)合陰間鬼殿七十二司,以招安之名暫時平息干戈。紅雨由此獲封萬頃之地,加冕為鬼王……
然后就這樣對她殺戮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
所以找紅雨借面子查人,可行。
.
.
.
距離那“空中白大褂”事件約12小時后,校園又恢復(fù)了一片詳和。
如果不是解剖室那棟樓被警戒線圍了起來,并謊稱“重要實驗品被盜全校排查……”之類的,不然花逸潸簡直是要忘了昨天的事。
她手里捏著那份薄薄的文件袋,里面是周楚教授的死亡證明與工作證。
當(dāng)她走過第二棟樓的解剖課室介紹欄時,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墻上那一排杰出名師的照片。忽然,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是周楚
他的名字靜靜鐫刻在銘牌之上,旁邊還附上了一小行介紹
那是一張不再帶有工作證上年輕青澀氣息的臉,也沒有照片里因潮濕滋生出星星點點的詭異綠斑
那上面的周楚,神情莊重而嚴(yán)肅……
這也是位厲害的教授啊,花逸潸捏文件袋的手緊了緊。怎么這么重要的東西就隨便扔在解剖室的舊柜子里呢?
這份東西要歸還啊,先交予學(xué)校吧。
又要與陌生人社交了,真煩……
……
煩躁的一天過的很快,幾乎每件要做的事都無縫銜接上了……
在這一天的傍晚,紅色的夕陽余暉,如同碎金般星星點點地灑落在高樓之上。
細(xì)碎的殘陽透過窗戶射在了公共教室桌子上。
一不小心忘記拿門鑰匙的花逸潸又跑了回來,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左掏右掏。最后在抽屜里摸到了一個褐色的文件袋和一個銀色的閃爍的鑰匙……
那是在解剖室錯拿的解剖報告……
有人給她送回來了呢。
【花半歲:顧子舟,昨天你是不是撿到了我的解剖報告】
花逸潸反手給顧子舟發(fā)了一條信息。
沒過幾秒手機屏幕上一個備注為“不聰明的顧粥粥”的信息跳了出來。
【不聰明的顧粥粥:我沒事亂撿什么東西。干完活就走啊】
【不聰明的顧粥粥:沒有任何人愿意加班。】
啊,那看來不是他,難道是那位白大褂先生嗎?
花逸潸解開文件袋,抽出里面的解剖報告。
那份報告上,不僅留有她熟悉的字跡,還增添了一行行整齊而工整的紅筆批改痕跡,在紙頁間勾勒出另一種嚴(yán)謹(jǐn)?shù)墓?jié)奏,上面寫著:
P3第二段:迷走神經(jīng)分支圖示比例有誤,實際應(yīng)如右圖——
啊,右圖?她下意識往右方看,卻只看到了一片空白。
是有什么玄機嗎?她伸手摸了摸
緊接著空白處自動浮現(xiàn)精確解剖圖,線條微微發(fā)藍光
除此之外還附有一行小字:
參考文獻3:這本2005年出版的《神經(jīng)變異學(xué)》第203頁有更清晰的案例
看來是昨天那位教授了
想必自己錯拿的死亡證明也是他的吧?
花逸潸回想起來,自己今天中午把死亡證明和文件袋一起遞給學(xué)校的時候,那邊卻說文件袋只是幾張白紙而已
大概是因為自己的眼睛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罷?
真的十分感謝這位白大褂先生,他大概也是一位教授吧。
會是死亡證明里的周楚先生嗎?
東西應(yīng)該物歸原主,花逸潸把裝有死亡證明文件袋放在了座位上,唔,他應(yīng)該會來拿的吧?
許是耽誤的時間太久,她也未曾覺察到天的陰沉,走出教室時外面早已下起了雨。
忘記帶傘了,
好煩啊,又要淋濕了。
真是糟糕透了,最討厭下雨天了……
花逸潸一臉煩燥的抱著解剖報告, 她想,淋一淋也死不了
當(dāng)她走到雨中時,卻沒有水珠滴落在她的臉上
花逸潸抬頭
她看見了透明雨傘的傘面和銀色傘骨架……
接著傘的另一邊,逐漸浮現(xiàn)出一個穿白大褂的人
對方眉眼彎彎,長得很像死亡證明上的周楚教授
只不過他比周楚教授要更蒼白消瘦一些
這是一個大概30多歲的男人,他笑了笑說:“下雨了,我把傘借給你?!?/p>
他把傘塞到驚訝花逸潸手里:“謝謝花同學(xué)歸還遺物。下次的迷走神經(jīng)不要再畫錯了?!?/p>
接著,他在花逸潸注視下飄走了……
花逸潸撐著傘,抱著文件袋站在原地
這可真是一個溫柔的教授呢
下雨天也沒那么糟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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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我4月9號考完就可以正常更新啦
這個應(yīng)該是很久以前的早古老存稿了
寫一半的,我給它續(xù)一續(xù)發(f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