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更像是病人!
醫(yī)院人很多,陳野等了很久才到自己。
拉門進去時卻被小護士告知要等會,夏醫(yī)生馬上就來。
夏醫(yī)生?哪個夏醫(yī)生?
陳野心跳滯了一瞬,又告訴自己姓夏的多了去了,不能那么趕巧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
等人推門進來,陳野先望了過去,兩人對視間夏池推門的手握住門把手沒動。
陳野有些熱,手心出了點汗?jié)駶竦摹?/p>
“夏醫(yī)生這病人等您好久了!”
夏池點點頭說知道了。
陳野不自然的手指纏著手指繞圈。
聲音成熟了點,多了一些別的韻味,更好聽了!
等人坐到對面,陳野不住打量低頭翻東西的夏池。
不打擾也不說話,就這么靜靜等著。
夏池終于抬頭坐直了身體,眼神專注的盯著陳野。
陳野眼下發(fā)青,面色憔悴,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目光轉(zhuǎn)了轉(zhuǎn),夏池瞧見了陳野交纏著的手指,又迅速將目光收回。
陳野以為他們重逢時還會爭吵,又或是喜極而泣會訴衷腸,卻不想竟然這般平靜。
早忘了吧?
“我叫夏池…”夏池說完,卻沒來由的笑了笑,陳野看著他笑,不知是何滋味。
牽強、露著疲憊又似慶幸。
陳野冷著臉就這么盯著夏池。
裝不下去了吧?
還在愣神的陳野卻聽到夏池說,“好久不見!”
陳野面色平靜,內(nèi)心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原來沒忘!
他不敢跟夏池打心理戰(zhàn),只得出言刻薄,掩飾內(nèi)心的不平靜。
“夏醫(yī)生,你看起來更像病人,好久不見?認識嗎?”
還是那樣,傷人的話再次出口,陳野被夏池略微受傷的神色傷到了。
對不起,他在心里道了歉,想讓自己心安!
陳野以為夏池會持續(xù)難過,卻沒想到他迅速收拾完糟糕的情緒,臉上又重新掛上笑,“陳野!”
陳野泄氣了,重重靠進了椅子里,看了夏池一眼又一眼,似打量又似臨摹,想將這人重新刻進腦子里。
“沒忘?。俊?/p>
夏池吐出口氣,“忘不了啊!”
他又拿起筆在信息表上將自己能填的給陳野填了。
陳野目光一刻也不曾離開夏池,看夏池壓在紙上的手,看他因握筆而略微曲起來的手指。
又將目光移向他單薄的后背。
還是那么瘦!
他輕嘖一聲,“不該我自己寫嗎?”
夏池已經(jīng)將他能填的填完,余下的身份證和手機號那欄沒填,有些歉意的說,“本來想全部代勞來著,但…這些還是得你自己來!”
陳野接過筆,觸碰到夏池指尖的冰涼又毫無端倪的將手抽回,低頭龍飛鳳舞地寫了起來。
夏池接過遞過來的登記表看了一眼,扭捏又克制的問,“這些年…”
陳野無情掐斷話頭,“挺好的!”
夏池筆無端掉到了地上,失笑道,“啊…那祝你家庭合睦!”說完才彎腰撿筆。
兩個人都說著違心話,但沒辦法事情早就弄巧成拙了不是嗎?
報應(yīng)??!
結(jié)束后,陳野推門出去時無厘頭的說了句,“沒家庭!”
陳野背身自然瞧不見夏池眼中的點點星火,對著陳野的后背大喊了,“那…那我可以存你聯(lián)系方式嗎?”
可回應(yīng)夏池的是關(guān)門聲,他以為陳野沒聽見正當(dāng)自己垂頭喪氣時他聽見陳野說隨便!
-長篇大論
夏池很高興的將號碼存下,兩天后陳野就收到了夏池長篇大論的醫(yī)囑。
陳野握著手機坐在沒開燈的房間里盯著那長篇大論發(fā)呆,他算是明白了,就算夏池不詢問自己,人家也會想方設(shè)法加上他,詢問只是出于一種克制和禮貌。
夏池??!
陳野手指點了點屏幕,終于點開對話框先將夏池發(fā)過來的醫(yī)囑一過目,又看見下面帶有夏池私人關(guān)心的最新消息。
—你看起來很累,該給自己放個假!
—你就是有點焦慮,沒什么大礙!
—記得給破了皮的手指消消毒
陳野滑到最后冷笑出聲,按住語音回復(fù),“合著看診的時候一句有用的話不說就留著私我是吧?別有用心啊?”
明明發(fā)來的消息都是關(guān)心陳野卻無端窩火,最后嚎了一句,“夏池,你是我誰啊?”
將手機扔到一旁,陳野倒在床上喘氣過了足足一分鐘后才覺得不妥,重新?lián)炱鹗謾C,將消息撤回了。
見夏池遲遲沒有回復(fù),陳野才松了口氣。
打開老板頭像給老板請了幾天假,老板把陳野的拼勁兒都看在眼里,也挺看重他的,慷慨給他批了一個月假期。
突然閑下來的陳野卻有些不知所從,總想給自己找事干,不然他總會不安。
-不睡覺嗎?
幾天后陳野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消沉了幾天的夏池彈出了許多條消息,陳野拿過桌上的水喝了才點開看。
凌晨夏池發(fā)過來一條消息。
—不用撤回,我聽見了!
凌晨一點。
—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凌晨兩點半。
—算了
陳野看到這兒無名火直冒,算什么了?陳野擰著眉繼續(xù)看消息。
凌晨四點四十。
—陳野,你真的沒話說嗎?
凌晨五點的消息,也是夏池發(fā)的最后一條,像是掙扎過后才狠心發(fā)出來的。
—誰說好像都一樣的,陳野我可以追你嗎?
陳野看到這條消息時抓了把頭發(fā)先是生氣,這人是不是一晚沒睡,最后是迷茫,不確定的又將消息看了一遍。
夏池要追自己?
—我就是有病
陳野坐回床上,手搭在膝上,弓著背沉思。
將那段塵封已久的回憶再次翻了出來,他的目光總在夏池身上停留。
夏池走的那段日子里自己心里缺失的部分。
所有的一切包括夏池的無情,對夏池的愛和恨全都噴涌而出。
陳野重重吐出一口氣,任命般地說,“原來是這樣??!”
手不自覺又撓上那已經(jīng)破了皮的地方,剛觸到又想到夏池說消毒的事兒,起身去拿酒精了。
酒精拿回來后他盯著那瓶子走了會神。
所以他才這么恨夏池,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了??!
陳野彈了條語音過去,“你好像真的有病夏醫(yī)生!”
下午三時,正坐在客廳看電視的陳野收到了夏池回復(fù)。
“我是有病啊,得了睡不著的病,…你嫌棄的話就算了!”
陳野被那句“我是有病啊”扎的眼睛疼,陳野覺得自己可能發(fā)病了,開始焦慮不安,他按住語音鍵說可以!
還是怕吧,還是怕夏池又受傷。
夏池這次回復(fù)很快說謝謝這個機會!
陳野去接了趟水喝,又去了趟廁所。
一星期過去,夏池照常給陳野發(fā)醫(yī)囑并詢問陳野最近狀態(tài)如何,陳野一一回復(fù)了后那邊又沒了動靜。
陳野真的快被夏池搞焦慮了,他覺得夏池非但并沒好還又嚴重了,這天他在對話框里刪刪減減就想問夏池說的病,刪到最后那條消息還是沒發(fā)出去。
這些天他變得更不好了,夏池說要追他最后卻又人間蒸發(fā)了。
—你恨我嗎?
兩周后,陳野去了醫(yī)院,一來是想看看下大忙人到底在忙什么,二來是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病入膏肓了。
夏池啊,好磨人。
人依舊很多,陳野照常等號排隊,排到自己時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間蒸發(fā)的人。
他慌了神,還沒等醫(yī)生開口問就起身走了。
陳野打開通訊錄,卻發(fā)現(xiàn)他沒夏池聯(lián)系方式,只得又退回到微信給夏池發(fā)消息。
—我也有病,我真他媽信你的邪!
—行,你不是追我嗎?
—就這么追的?晾著我不管我?
沒回復(fù),陳野坐到醫(yī)院長椅上,陽光灑在身上,他卻沒有絲毫暖意。
垂下頭,覺得自己又開始胸口發(fā)悶,焦灼的情緒撓著他,他神經(jīng)質(zhì)的伸手去接那已經(jīng)結(jié)痂了的地方。
你又走了,玩我啊夏池!
手機響了,陳野幾乎想都沒想立刻打開微信回消息。
夏池卻回你恨我嗎?
如果可以陳野真的想瘋了,“夏池我他媽恨死你了,恨你失約,恨你說走就走,恨你沒心沒肺”
夏池卻回,“可是我好想你啊,沒日沒夜的想,片刻不停的想?!?/p>
那又為什么要走?陳野在心底歇斯底里,無數(shù)次想問又咽回去。
陳野氣笑了,“所以呢就不見我只敢一個人悄悄想,連班都不上了?夏池你真他媽夠了!”
那邊先是回了個問號又說,“今天調(diào)班休息,你在醫(yī)院?”
午后的陽光曬的手機發(fā)燙落下的疏影將陳野罩住,他像是突然松了口氣手心里全是汗,額頭上也冒著汗。
不得不承認,他被嚇到了,等驚覺不過是虛驚一場時,已是一身冷汗。
夏池沒走,真好!
陳野一點點將自己找了回來,懶散著靠坐在椅子里。
—他是自己的第一個病人
夏池說他過來接自己,陳野就索性耐在椅子上曬太陽。
他聽見路過的人提到了夏池。
夏醫(yī)生啊,誰都可以不信,但一定要信夏醫(yī)生啊,他很厲害的,據(jù)說他當(dāng)心理醫(yī)生后第一個病人就是他自己!
他都讓自己治愈了還能治不好別人嗎?
旁邊的搗蒜似的點頭。
還有十分鐘時陳野出去了,下完臺階后他突然想抽煙,于是坐在了最后一節(jié)臺階上摸出了煙盒。
煙不是好煙,很便宜,但勁兒大上頭,能在吞吐間忘掉一切。
陳野不是個有癮的人,只是拿煙消磨自己而已。
“夏醫(yī)生啊,第一個病人就是他自己!”
這句話繞在耳邊,陳野每想一次就深吸一口煙,可這次香煙的作用失效了,他沒能忘卻。
夏池遠遠就喊了陳野,陳野看著沖自己招手的人他甚至覺得他們回到了滿城。
煙已經(jīng)燃盡,陳野將煙摁滅,起身朝夏池走去。
他此刻只想做一件事,抱住那個人!
夏池被陳野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暈頭轉(zhuǎn)向,他聽見陳野說。
“夏池,是我有病啊!”
夏池回抱住了陳野鼻尖挨著陳野頸側(cè),呼吸也灑在那塊,被自己的熱氣弄得癢癢的。
夏池抱得很用力,“我們都有?。∥覀円彩菍Ψ轿ㄒ坏慕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