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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兒?鳶兒?”
聞聲,崔十鳶驟然睜開眼眸。因著強(qiáng)光,她微微瞇眼才看清眼前之人。
“母親?”
眼前女子身穿煙紫色織錦紗裙,珍珠嵌玉簪挽起她三千青絲。歲月并未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
這是她尚在出嫁之前便已離世的母親。
崔十鳶坐起身來,她伸出手想要觸摸,卻發(fā)現(xiàn)自己顫抖不已。
見狀,孟楠溪滿眼擔(dān)憂地看著她?!吧砩峡蛇€有哪不舒服?你這孩子從小到大就鬧得很,這會不小心落水,還好有英國公世子在場。”
嘴上雖然說著斥責(zé)的話語,但臉上的擔(dān)憂絲毫不少。崔十鳶唇角微微勾起,多年來她早已摸清母親的脾性。是與父親如出一轍的刀子嘴豆腐心腸。
“英國公世子?”
崔十鳶捕捉到關(guān)鍵詞。
孟楠溪接過商娘遞過來的湯藥?!笆?,英國公世子宋墨。隔日我可要帶著你上門答謝才是。”
聞言,她看著眼前氣色尚好的孟楠溪,陷入沉思。母親是在她年幼之時(shí)便已病重,倘若再細(xì)細(xì)想來,便是那年從京城回去后,身子便每況日下。
崔十鳶又想到,她之前聽太醫(yī)說起,她的病癥與母親生前一般無二。
“怎么了?鳶兒,在想些什么?還是說頭疼?”
孟楠溪的聲音讓崔十鳶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而后側(cè)目看向房間內(nèi)擺著的銅鏡。鏡中人柳眉彎彎,肌膚如象牙般雪白。
崔十鳶望著鏡中梳著雙盤髻的人,儼然是一個(gè)青澀未出閣的姑娘。估摸著是外傅之年。她這才想起,這會應(yīng)正是父親抗敵有功。
圣上下旨設(shè)宴讓他們一家回京受賞之時(shí)。
“鳶兒?”
孟楠溪看著眼前又再次怔愣在那的女兒,放下了手中的藥碗,終于露出了幾分著急的神色。
“商娘,再去將太醫(yī)請來?!?/p>
商娘接過藥碗,遞給一旁的侍女。“是,夫人?!?/p>
崔十鳶聞言,回過神來。連忙伸出手拽住孟楠溪的袖子?!澳赣H,我無事。”
“怎能無事?還是讓太醫(yī)再來瞧瞧,我才放心?!?/p>
拗不過孟楠溪,崔十鳶只好任著她去了。
得到些許空隙,崔十鳶將目前情況捋了一遍。好在她年少時(shí)愛看話本子,雖說有些荒唐,但此前確實(shí)如話本子上所寫的那般,重來一世。
.....
太醫(yī)診過后,只是說有些寒氣入體,需要靜養(yǎng)好好休息才是。
剛服下藥,屋外傳來聲音。
侍女:“慶王殿下,云陽伯,郡主剛服下藥,現(xiàn)應(yīng)該休息了?!?/p>
慶王?
云陽伯?
孟楠溪用浸過溫水的毛巾擦了擦她的臉?!敖袢蘸煤眯菹ⅲ辉S和兩位殿下胡鬧。”
崔十鳶握著孟楠溪的手,乖巧地說道:“一切都聽母親的。”
孟楠溪見狀,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
-英國公府
崔十鳶跟在孟楠溪身后,小心翼翼地抬眸打量著府上。前世即使是和宋墨成婚后,她也未曾來過這英國公府。宋墨與宋宜春一向不和,更別說后來...
侍女:“見過侯夫人,郡主?!?/p>
侍女:“收到拜帖后夫人早早便預(yù)備好了,就等侯夫人與郡主前來。兩位請隨我來?!?/p>
孟楠溪露出端莊笑容,微微頷首。
孟楠溪:“是我們叨擾了?!?/p>
跟隨著侍女的步伐,他們來到府上的后院。
-院內(nèi)
院子里布置的風(fēng)景都是極好的,堆砌而成的假山。西墻邊花圃中種著顏色鮮艷但說不出名字的花。
清風(fēng)陣陣,花香隱隱。
見他們過來,一位身著紫色秀錦裙的女子起身,前來迎接。
蔣惠蓀:“侯夫人,郡主?!?/p>
她面上揚(yáng)著很得體嫻靜的笑容,不會讓人感到不適。
見蔣惠蓀過來,崔十鳶連忙行禮。
崔十鳶:“見過夫人?!?/p>
蔣惠蓀扶起崔十鳶行禮的手。
蔣惠蓀:“郡主無需這般?!?/p>
孟楠溪接過話頭,莞爾笑道。
孟楠溪:“國公夫人,叨擾了。前幾日鳶兒落水,實(shí)是多虧了有世子在,鳶兒這才安然無恙?!?/p>
孟楠溪:“此次前來...”
說完,孟楠溪看了眼商娘。
孟楠溪:“一些小小心意,還望夫人不要嫌棄才是?!?/p>
商娘接收到孟楠溪的意思,她回頭看了眼幾位拿著禮品的小廝。
聞見她們兩的對話,崔十鳶這才想起來。在此之前,英國公與鎮(zhèn)北侯兩家之間是毫無聯(lián)系的。興許是這次機(jī)會,才讓蔣惠蓀與孟楠溪的關(guān)系變得親近起來。
這時(shí),在另一側(cè)。一位少年款款步入院內(nèi)。
宋墨:“母親?!?/p>
他走至桌前,行過一禮。
視線觸及到孟楠溪與崔十鳶后,有過一片刻的怔愣,而后迅速反應(yīng)過來,行禮。
宋墨:“宋墨見過夫人?!?/p>
見到宋墨后,孟楠溪臉上歡喜更甚?!笆雷訜o需多禮,前幾日可真是多虧了你。”
宋墨聞言,這才想起來自己前幾日將一姑娘從池中救出的事情。
他側(cè)目望去,驟然落入一清瑩眼眸中。
女孩身穿一襲軟藍(lán)輕羅云錦裙,發(fā)間斜插著一對水藍(lán)雕花釵。螓首蛾眉,目若秋水,像極了一尊漂亮的小觀音。
見宋墨怔怔地望著自己,崔十鳶眨了眨眼。
蔣惠蓀見狀,微微揚(yáng)眉說道:“硯堂,后院內(nèi)的花開得正艷,不若帶郡主前去探探?”
聞言,宋墨回過神來。發(fā)覺自己有些失禮后,抿了抿唇垂下眼不敢再看崔十鳶一眼。
看著宋墨微紅的耳廓,崔十鳶唇角輕揚(yáng),廢了好大勁才沒笑出聲。
孟楠溪端起茶盞淺啜一口,她看了眼崔十鳶。“鳶兒,久聞國公夫人極愛蘭花,現(xiàn)下正是蘭花盛開,去為夫人折幾枝過來?!?/p>
崔十鳶行過一禮?!笆恰!?/p>
.....
-廊上
兩人并肩走著,身后跟著陪侍的侍女。
崔十鳶側(cè)目悄悄打量著宋墨。講真,這個(gè)年紀(jì)的宋墨在崔十鳶之前的記憶中已然消逝。
少年眉如墨畫,雖年紀(jì)尚小,但足以看出日后那玉面少將的些許影子來。
她摸到自己腰間掛著的物件,
“世子。”
宋墨:“嗯?”
崔十鳶突如其來的舉動(dòng)打得宋墨有些措手不及,他側(cè)身看向女孩,但想起來自己方才失禮的事情,又慌亂地移開視線。
宋墨:“郡主...何事?”
他不僅臉紅,連耳根也悄悄地紅了起來,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了許多,同時(shí)還帶著些許顫抖。
崔十鳶見狀,莫名起了逗趣的心思。實(shí)在是宋墨這個(gè)樣子,就算是前世成親后,她也未見過幾次。
她看了眼身后跟著的侍女。
侍女們都是在高官府內(nèi)做事的,個(gè)個(gè)都是人精,自然知曉崔十鳶的意思,十分識趣地下去了。
崔十鳶輕咳幾聲,將自己親自繡的荷包遞給宋墨。“這是我親自繡的荷包,里面塞了些安眠舒緩的藥材,希望世子不要嫌棄。”
宋墨:“我...”
他有些手足無措。從小到大,他從未與自己年紀(jì)相仿的姑娘單獨(dú)相處過。
崔十鳶強(qiáng)壓著自己的嘴角,故意委屈地說道?!笆雷邮?...嫌棄我嗎?”
聞見女孩這般說,宋墨連忙反駁?!白匀徊皇?!”
“那為何世子不愿看著我?是鳶兒生得不能入世子的眼?”
宋墨額頭上冒出些許細(xì)汗,整個(gè)人看起來局促得很。
見狀崔十鳶心情甚好,總算是狠狠地出了口惡氣。想到上一世,她和宋墨畢竟是夫妻,周公之禮也是行了的。
在榻上,宋墨游刃有余地將她逗弄的渾身發(fā)軟,雙頰通紅。宋墨本就知她臉皮薄,卻還是要逼得她睜開眼。
想到男子精瘦的胸膛,崔十鳶騰的一紅。怎么...都重來過一世了,還是....
“我...我...”
鼻息間涌來一股花香,崔十鳶回過神來,抬眼看向身前的人。即使與她年紀(jì)相仿,但少年的身量比她高了許多。
話到嘴邊卻變得支支吾吾。
宋墨:“我不是..”
宋墨:“你勿要多想?!?/p>
說著,接過崔十鳶手中的荷包。
宋墨:“那便多謝郡主了。”
這時(shí),院內(nèi)響起了一道宏亮的聲音。
“宋墨?。 ?/p>
顧玉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就像是在自己府上一樣。
他瞥見站在宋墨身側(cè)的崔十鳶,雙眼放光。
顧玉:“鳶兒!”
他幾步化作一步跑至崔十鳶身前。
顧玉:“你怎么會在這?我前幾日去侯府,夫人說你正在養(yǎng)病,不方便見客呢。”
崔十鳶:“母親今日帶我來,是為了答謝世子前幾日的救命之恩?!?/p>
聞言,顧玉這才想起來,前幾日發(fā)生的事情,他憤憤地說道。
“可千萬別讓我抓到了,那個(gè)推鳶兒入水的兇手,我定是要好好的...”
這次回來,在宮中參加宴會時(shí),與朱佑庭和顧玉相識。剛開始時(shí),英國公與夫人赴宴之時(shí),只會帶二公子宋翰,并未帶宋墨。
顧玉:“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這是要...”
宋墨這是第一次,覺得自己摯友顧玉這般聒噪是件好事。方才與崔十鳶之間的尷尬氛圍被沖散得一干二凈。
崔十鳶:“后花園的蘭花開了,母親讓我折幾枝回去?!?/p>
聞言,顧玉大剌剌地?cái)堉奘S的肩膀,帶她往后花園去。
顧玉:“那倒是沒錯(cuò),國公夫人極愛蘭花,每日都派人悉心照亮。無論是花相還是花香都是極為上乘的?!?/p>
顧玉:“走吧鳶兒,我?guī)闳タ纯?。?/p>
經(jīng)過前幾日的相處,崔十鳶也摸清了顧玉的性子。是極為開朗卻也護(hù)短,明媚似陽。
崔十鳶輕笑著應(yīng)下。
“那便麻煩云陽伯了?!?/p>
顧玉也笑嘻嘻地回道:“為南康郡主帶路,是在下的榮幸?!?/p>
跟在兩人身后的宋墨,看著他們親昵的樣子,微微蹙眉。
.....
在京城待的這幾日,孟楠溪用的所有食物,崔十鳶都緊緊地盯著,不敢松懈。經(jīng)過前一遭,她早已反應(yīng)過來,自己與孟楠溪是被人下了毒,這才會導(dǎo)致身子孱弱直至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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