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后,兩人便不再藏著掖著了。
劉徹但凡在嬴政身邊,要么是將人攔腰抱著,要么是挽著胳膊,再不濟也要牽個手。嬴政也就習以為常了……
自漠北決戰(zhàn)后,與匈奴的戰(zhàn)事多敗少勝,劉徹更是失去了霍去病這位愛將,這使得他受了不小的打擊。
朝臣面前強繃著,一到深夜就將頭埋在嬴政懷里痛哭,幾次差點昏厥過去。
嬴政雖知帝王本色絕不該如此,可他自己曾經(jīng)不也如同劉徹這般在夜幕降臨后借著黑夜的保護嚎啕大哭,只是別人不知而已。
“朕決定親征。”劉徹在政治決策上從不耍小孩子脾氣,此番決定他深思熟慮良久,才做出規(guī)劃。
嬴政自是隨他。
行軍途中,嬴政與劉徹同乘一輛馬車,只是他曾經(jīng)的駟馬王車,遠比這豪華的多。
劉徹在位時期雖然比漢初富裕百倍,況且他還是個愛鋪排的,但這車隊終究比嬴政的還是差了很多。
嬴政有些小驕傲的調(diào)侃道:“看來朕真的是窮奢極欲啊,徹兒好生節(jié)儉。”
在劉徹眼里,節(jié)儉這種詞絕對不是在夸他,而是在貶低他。
“這叫低調(diào),免得引來那么多刺客。”劉徹一臉不屑地懟了回去。
“哦?是嗎?”嬴政淡淡一笑。
就在兩人談話間,一只鐵箭飛快射向劉徹,伴隨著外面大喊一聲“護駕!”黑色的血便染了劉徹一身。
“政兒!”劉徹慌忙抱住撲向他又擋在他身前緩緩滑落的的嬴政,手里瞬間被血液浸染,驚恐地喊到:“傳御醫(yī)!快!”
嬴政卻失笑到:“你低調(diào)了半天也沒防住……”然后便暈了過去。
行刺用的箭上,有劇毒。
嬴政被射中了肩膀,但毒卻已到達肺腑,只是因他本就不是尋常肉身,奈何御醫(yī)醫(yī)的了活人卻醫(yī)不了死人。得出的結(jié)論是“政公子的身體早該死了,卻不知道為什么還活著?!敝皇沁@話誰都不敢跟劉徹說。
嬴政昏迷了三天,劉徹就這樣在馬車里抱著他抱了三天,絲毫不肯放手,就算是胳膊麻了也只是稍稍換了動作。
趁別人不在,劉徹偷偷劃破手腕又給嬴政喂了三次血,手腕已經(jīng)被傷的不成樣子,再割腕怕是自己性命不保。
“政兒,醒醒。政兒,怎么才能救你,和朕說說好不好……”劉徹聲音嘶啞的喚著懷里的人,嬴政的臉蒼白的可怕,“政兒,不是說朕的血可以續(xù)你的命嘛,朕喂了好幾次血給你了,你醒醒啊,朕的氣息不是也可以幫你緩解嗎,朕一直抱著你,一直抱著,你要多少拿多少……”
劉徹又要割腕之時,嬴政微微睜開雙眼,伸手制止了他。
劉徹驚喜地望著嬴政的眼眸,但他卻親眼看見,那原本泛著金光的幽深眸子中,早已黯淡無光。
嬴政抓著劉徹被劃的慘不忍睹的手腕,揪心的疼痛涌上心頭,他搖了搖頭,“徹兒,朕答應(yīng)你的,要保護你不受他人傷害,即便是朕,也不行?!?/p>
嬴政心疼的捧著劉徹的手,拉到嘴邊,輕吻了劉徹手上的劃痕,傷口不再流血。
劉徹此時已經(jīng)淚如雨下,只是癡癡的望著嬴政。
“徹兒,再見了?!辟閯刂寡^后,便鄭重地道別。
“什么?”劉徹大驚,以為自己聽錯了,“政兒你說什么?你要去哪?你這個樣子能去哪?”
“忘川?!?/p>
“你要拋下朕嗎?等你好了朕帶你去好不好?”
“那是死人呆的地方。”嬴政眼中流露出了不舍,他本來就是要往那里去的,陰差陽錯碰上了這個朝代,又被該死的天命束縛,不得不尋劉徹取血,恍若大夢般相識一場。
可這命,他認;這夢,也值。
“你遲早都會去的,但不是現(xiàn)在?!?/p>
“政兒你答應(yīng)朕的,你會留在朕的身邊!對不對!為君者,一言九鼎!”劉徹幾乎是哭著命令,語氣強硬絲毫沒有請求之意。
說著便把嬴政緊緊地鎖在了懷里,用肢體告訴著他,不會放他走。
“徹兒,朕取到血了……”嬴政艱難地將頭倚靠在劉徹胸膛上,每吸一口氣,對他來說都格外費力,“交易結(jié)束。”
“不!不準!朕不準!”劉徹撕心裂肺的嚷著,此時他感覺自己的雙臂收的越來越緊,頭疼的像是要裂開,只感覺懷里的人在煙消云散,他卻連那灑向空中的殘魂也收斂不住,力竭后暈了過去。
“不!”劉徹從夢中驚醒,內(nèi)侍們慌忙進來,劉徹恍恍惚惚地問:“這是哪?”
“回陛下,剛過了驪山?!币粋€內(nèi)侍答道。
“政兒呢?”
……沒反應(yīng)。
“朕問你們話呢?政兒呢?政公子呢?”
內(nèi)侍們面面相覷,不敢應(yīng)聲。
劉徹生氣,將要踹向一個內(nèi)侍,嚇得此人跪在地上,慌忙道:“奴才們不知陛下所指何人?!?/p>
劉徹頓時懵了。同行了這么久,況且,這些侍衛(wèi)又不是新來的,怎么會不知道……
“驪山……”劉徹仰天嘆道,“忘川……政兒,等等朕?!?/p>
……
自遇刺之后,武帝性情多乖戾,時有暴怒,不知緣何。
“啟稟陛下,茂陵修建規(guī)模已超高祖,不和祖制?!?/p>
“無妨,朕之功績,莫非還比不上高祖?”劉徹施壓道。
“陛下說的是?!庇P言的臣子顫顫巍巍,“那陛下是否要將陵寢再擴大一些,不妨超過秦始皇陵,更能彰顯陛下之豐功偉業(yè)。”
“朕不及他,不必了?!眲卣f完后,便意味深長地看向了窗外,那個和他初次相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