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邊塞西的邊陲小鎮(zhèn)的孩子
說平凡也平凡
但是說普通也不普通
因為我能看見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阿爹和阿媽說,我這是天生的
很多人會因為無法理解我的話語,而對我有很大的意見
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
這是阿爹和阿媽對我唯一的期望
我問他們?yōu)槭裁?/p>
他們笑著搖了搖頭
告訴我說我長大一點(diǎn)就會明白
可是長大好遙遠(yuǎn)啊
還要多久才能長大呢
聽阿爹和阿媽說
那對之前從京城逃難到這里的叔叔嬸嬸
他們接下了一個匿名的委托
在特定的日子,前往邊塞西的進(jìn)出關(guān)口
找叔叔嬸嬸萬分熟悉的人
再找到那個人后,委托紙會發(fā)出藍(lán)色的光
聽起來就很簡單的一個委托
只是去接一個人
還是叔叔嬸嬸熟悉的人
叔叔嬸嬸他們接下的這個委托酬勞也很高的樣子
家里置辦了很多東西
像是迎接貴客的樣子
而且笑的開懷
像是辦喜事
阿爹和阿媽說
叔叔嬸嬸他們從京城逃過來到現(xiàn)在
就沒見他們都沒這么開心過
說著阿爹和阿媽不約而同的露出會心的笑容
大家開心,我也開心
所以我也跟著笑了
叔叔嬸嬸完成了那個匿名的委托
也接到了那個對叔叔嬸嬸來說萬分熟悉的人
聽叔叔嬸嬸說,他們甚至還沒等到紙的藍(lán)光
他們就找到了那個戴著蝴蝶冠,深藍(lán)色長發(fā)中帶著幾根白發(fā)和深藍(lán)色眼睛的大哥哥
那就是那個匿名委托中要找的人
阿爹和阿媽告訴我說
叔叔嬸嬸接下的匿名委托找到的那個大哥哥
他叫司嵐,是叔叔嬸嬸的親生兒子
阿爹和阿媽很意外這個匿名委托居然是這樣的
但是我不太意外
因為在叔叔嬸嬸和大哥哥相擁而泣的時候
我觀察到了大哥哥的眉眼
那幾乎跟嬸嬸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而且在他們的身后
一個算遠(yuǎn)不遠(yuǎn)的距離
有一個渾身上下都是黑氣
眉眼看著溫柔
但是氣息冷漠而又帶著凌厲白發(fā)金眼的姐姐
在帶著欣慰和悲哀的
看著他們相擁認(rèn)親
我當(dāng)時僅僅是多看了一眼
那股強(qiáng)大肅殺的黑氣
就已經(jīng)朝我席卷了過來
我之前的經(jīng)驗在此派上了用場
我大氣不敢喘
也不接著多看那個方向
黑氣停了下來
就在我的腦后
一動不動的
在試探我到底有沒有發(fā)覺她的存在
好在叔叔嬸嬸帶著那個名叫司嵐的大哥哥進(jìn)了屋內(nèi)
黑氣也隨之散去
跟著大哥哥一起去了叔叔嬸嬸的屋內(nèi)
我僥幸的躲了過去
黑氣的壓力回撤以后
我立刻撐不住的跌坐在地
阿爹和阿媽發(fā)現(xiàn)了
就默不作聲的把我扶了起來
告訴叔叔嬸嬸帶我回家
阿爹和阿媽問我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時候
我選擇了搪塞
因為那個姐姐的存在
應(yīng)該是不能提的
如果提了
阿爹和阿媽一定會很擔(dān)心
然后就會暴露出來
那個氣息過分的可怕
我再也不想體會一遍
但是她來了
出現(xiàn)在了我的背后
我沒收住身體反應(yīng)
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她意識到我瑟縮以后
巧笑著在我耳邊輕語
“你果然能看見我”
“不要慌,我不會做什么的”
她又在我眼前轉(zhuǎn)了個圈
恍然大悟道
“原來真的只是小孩子,不是侏儒”
在她確認(rèn)我是小孩子以后
搖了搖頭
將身上的黑氣收斂了不少
距離也拉開
跟我說
“你不僅能很清晰的看見我,并察覺我的靠近”
“還會壓抑自己的身體反應(yīng)來試圖逃過被窺探和試探”
“是個聰慧的”
我鼓起勇氣怒瞪她
哪怕我很害怕
但是我更怕她傷害阿爹,阿娘,叔叔嬸嬸和大哥哥
“我……我很……很厲害的……”
“休……休想……”
“傷……傷害他們”
我自己聽著都覺得沒氣勢
大姐姐她愣怔了一下
然后“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
邊笑邊說
“我不會傷害他們,你大可放心”
“而且”
她語調(diào)突然一轉(zhuǎn)
帶著窒息和可怖的說著
“我要真想,那現(xiàn)在這里就已經(jīng)沒有人煙了”
她又轉(zhuǎn)了語調(diào)
變成了俏皮和耍樂的口氣
對著我說
“所以就沒必要,對吧”
我對她還是很警惕
但是如她所說
她確實(shí)什么都沒干
甚至還會在常人難以察覺但是我可以看到的地方
悄悄遮掩自己的存在的幫助叔叔嬸嬸他們
那個叫司嵐的大哥哥在發(fā)呆的時候
她也會守著
一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
就會弄出一些小到只會讓大哥哥察覺到的動靜
讓大哥哥不在發(fā)呆
清醒過來
大哥哥是有些古怪的性子
有的時候戴蝴蝶冠
會在翅膀的鏤空處穿過發(fā)帶
往左邊編一根小辮子
看著冷漠肅殺
有的時候則是給自己挽一個女子發(fā)髻
并拿出一根女子樣式的蝴蝶簪子
看著跟蝴蝶冠像是一對
固定好發(fā)髻
看著溫婉大氣但是更為冷厲
因為姣好的面容
大哥哥經(jīng)常被會被騷擾
一般他開口說自己是男子就沒什么了
但是架不住有人硬要惡心人
大哥哥就會把他們的手掰折
然后在他們報官前正好骨
大姐姐她站在那里看著的時候
身上的黑氣就會重的比之前可怕的多
硬要惡心人的人想要報復(fù)叔叔嬸嬸
就會被大姐姐處理
她的處理方式就是把那家人的秘辛全部曝光,押入牢中
而在牢中
大姐姐的手段似乎會很可怕
比當(dāng)初對我應(yīng)該是可怕的多
因為不到一夜的功夫
那些人就會哀嚎著希望被斬首示眾
在這些相處的時日中
我們家就在叔叔嬸嬸的對門因此跟叔叔嬸嬸很熟
在串門的時候
我也會多跟叫司嵐的大哥哥聊天
會喊他司嵐哥
我問他
“司嵐哥,你為什么會梳女子的發(fā)髻啊”
他搖搖頭
帶著疑惑的說
“我自己很早以前學(xué)的,但是不記得為什么會去學(xué)”
我接著對他說
“司嵐哥,你這像是阿爹和阿媽曾在我的耳邊嘮過的一種癥狀”
他呆呆的看著我
問我
“什么癥狀”
我隨口接上
“記憶里完全遺忘”
“但是潛意識還在替你記著”
“記著某個你原本應(yīng)該想起來的東西,人,事,物”
司嵐哥在聽到這些的時候
他的眼神突然就變了
悲戚而又惘然
抱著頭很痛苦呢喃著
“我原本應(yīng)該想起什么”
“又到底忘了什么”
他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我先扶住了司嵐哥
立刻帶著哭腔喊了阿爹和阿媽
還有叔叔嬸嬸
“司嵐哥暈倒了,你們快來”
司嵐哥昏倒以后發(fā)了高燒
還在說著胡話
一直在念叨一個名字
一個從未聽過
且從未出現(xiàn)過的名字
哪怕叔叔嬸嬸,阿爹和阿媽都說不是我的錯
但是我還是很愧疚
愧疚的時候抬頭看到了
那個大姐姐
她一開始看我們聊天
也沒管我們
直到司嵐哥痛苦昏倒
在被阿爹和阿媽
還有叔叔嬸嬸帶進(jìn)屋中后
直到我抬頭看到她
才注意到
她瞪著我的眼神活像厲鬼
要把我生吞活剝
白天人多她不好發(fā)作
但是夜里她就過來了
她平靜中帶著狠戾
提起我的衣領(lǐng)
說
“你對他說了什么”
我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并將司嵐哥念叨的名字告訴了她
鼓起勇氣問
“這個名字你知道嗎,司嵐哥一直在喊著這個名字,他是不是想找到這個人”
她在聽到這個名字以后
臉色變得很差
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態(tài)度問我
“你確定他念叨的是這個名字嗎”
我很肯定的回答她
“司嵐哥念叨的就是這個名字,我不會聽錯的”
她像是卸了力
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又哭又笑
她說
“那你幫我一個忙,我有辦法讓他好起來”
“但是那里只能有你和我”
“你的阿爹,阿媽,還有司嵐的生身父母,也就是你天天喊的叔叔嬸嬸都不能在場”
“就說來了個赤腳大夫,然后剩下的我來”
我按照她的說法
這樣告訴了阿爹阿媽他們
他們除了震驚了一下
也沒有別的反應(yīng)
去門口為我看著門了
我對著她說
“我按照你的要求來了,不過在你動手之前,我想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如果我不問的話,我感覺我就再也問不了了”
她沉默的看著我
我問
“你是司嵐哥身邊的守護(hù)神嗎”
她愣了一下
我又接著
“阿爹和阿媽說過,每個人身邊都是有守護(hù)神的,什么樣的守護(hù)神都有,動物守護(hù)人的,人守護(hù)人的”
“你一定就是司嵐哥的守護(hù)神”
“哪怕大姐姐你在我眼里全身都在冒黑氣,但是你一直都在守著司嵐哥”
她沒有回答
而是已經(jīng)發(fā)動了我看不懂的東西
她帶著我一起進(jìn)入了一個叫清醒夢的地方
清醒夢還是大姐姐告訴我的
司嵐哥就在黑漆漆的清醒夢的最角落里
蜷縮著雙手抱住膝蓋
不斷的抽噎
大姐姐她找到了司嵐哥
并用我迄今為止聽過最溫柔的語氣說
“找到你了,司嵐”
司嵐哥聽到她的聲音
抬頭看向她
帶著悲傷的沙啞著開口
“你來了,姐姐”
“你是為了讓我徹底遺忘你所以來的嗎”
她低下頭
看著司嵐哥
帶著纏綿,綣眷的語氣
說著最殘忍的答案
“是”
“司嵐,該出來了”
司嵐哥落淚落的更兇了
她出手拭去淚痕
仿佛是想讓司嵐哥不那么難過
她接著說
“別哭,別難過”
“我們沒準(zhǔn)會在一個真正快樂的一個地方再次見面”
“那個時候我們再續(xù)前緣就好”
她抱著司嵐哥
又安撫著揉了揉司嵐哥的頭
我見證了這一整個全過程
明明是在幫司嵐哥但是
我卻很傷心
傷心著痛苦的分離
以及不明白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
明明他們看著是兩情相悅啊
司嵐哥醒了過來
他沒有在落淚了
但是還是會突然很悵惘
眉眼也堅定了不少
像是徹底的走了出來
大姐姐仿佛徹底消失于司嵐哥的記憶了
連潛意識都沒留
突然又想到阿爹和阿媽嘮過的
死亡不是終點(diǎn),遺忘才是
我出了屋子
讓阿爹他們進(jìn)去
看著外面黎明和朝陽在逐漸出現(xiàn),攀升
又看到大姐姐她一點(diǎn)點(diǎn)隨著黎明的升起而消失
她對我說
“忘了我吧”
“呆傻而又赤誠的孩子”
“祝你永遠(yuǎn)善良,永遠(yuǎn)保持本心”
我莫名的在外昏倒
在屋內(nèi)醒來以后
卻又是滿臉淚痕
但是也不記得為什么會掉眼淚
我感覺像是見證了什么
然后遺忘
記憶如潮水般
被完全覆蓋住
不復(fù)往昔般深刻
內(nèi)心空落落的
也亦不復(fù)從前
邊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