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往日的寧安城該是一片寂靜,而現(xiàn)在,狂人遍地,逢人就咬,尖叫聲,嚎叫聲一聲蓋過一聲,儼然沒了之前那般寧靜。
梵樾站在高樓之上,注視著下方殘破的景象。
天火.花紅“殿主似乎已經(jīng)知道這寧安城中會出現(xiàn)何念了?!?/p>
梵樾“冥毒亂城,寧安城將化為地獄,人人求生不得,殺念必出。”
江栩“梵樾!”
不羈樓大門打開,江栩進入,直奔二樓而去。
看到江栩,梵樾屏退天火,坐到了桌邊。
江栩“阿爍可有來尋你?”
梵樾“白姑娘已經(jīng)被重昭公子帶走了?!?/p>
梵樾飲下一杯酒,不疾不徐地回答著她。
江栩不知梵樾為何今天這般老實,問什么答什么,但白爍既是被重昭帶走,她也就無需擔(dān)憂。
江栩“我把無念石中看到的畫面告訴你,作為交換,我要妖毒的解藥。”
梵樾“江姑娘,此一時彼一時,寧安城已經(jīng)亂成這樣,白城主亦身中冥毒?!?/p>
梵樾“你覺得你還有和本殿談交易的資格嗎?”
江栩“這些日子,你一直騙我集五念,讓我信賴你,為你所用,可眼下你明知我爹中了妖毒,卻不利用這個最好的機會拉攏我,為什么?”
江栩“五念是開啟無念石的關(guān)鍵,反言之,無念石中預(yù)知的一切就是五念誕生的來源?!?/p>
江栩“城中的妖毒不是你所下,可你卻想利用寧安城之亂,逼五念誕生,利用我吸念!”
江栩的確很聰明,梵樾早就領(lǐng)教過。
梵樾“本殿就是要看著寧安城化為地獄,逼得五念誕生。”
梵樾“但人族終究是人族,就算你猜到本殿所謀,又能如何?”
梵樾原本得意至極,但當(dāng)他看到江栩擼起袖子,手臂上那一圈血紅的牙印時,表情瞬間由晴轉(zhuǎn)陰。
江栩“我不知道無念石能不能幫我暫緩妖毒,但我終究是一介人族,就算體內(nèi)有神石,一旦妖毒發(fā)作,我還是會淪為和外面的狂人一樣的行尸走肉。”
江栩“我不知你集五念所求為何,但無論如何,你的計劃都少不了我這個人。”
江栩“梵樾。”
江栩“現(xiàn)在,我,一介人族,能和你交易了吧?!?/p>
梵樾眼神陰冷。他怒視著江栩,面上寫滿了被威脅后的憤怒,每一道肌肉的緊繃都訴說著他此刻內(nèi)心的暴怒。
他迅步上前,大手一把掐住江栩白皙的脖頸。
梵樾“你敢威脅本殿,你當(dāng)真以為本殿不敢殺了你!”
江栩“你敢,但你不會。你放任我活到現(xiàn)在就是最好的證明?!?/p>
江栩“我江栩不是什么大人物,所求不過是親人平安,做這些也不是為了尋死而是為了求活。”
江栩“我也曾想過去求仙問道,為的就是護家人平安,如今我爹中了妖毒,若他不在,那我活著也沒什么意義了?!?/p>
江栩“今日我賭的,不止是殿主的不得不,還有殿主的心。”
江栩“我賭你心中也有放不下的東西,為了那個一定要集念的理由,也會給我我想要的?!?/p>
脖頸處力道松開,江栩呼吸變得順暢起來,她粗喘幾口氣,摸了摸被掐痛的脖子。
梵樾手心凝起靈力,靈力又聚成一顆藍色的種子。
梵樾“此物為幽草,花開成藥,乃是克制冥毒之物。”
梵樾“但冥毒乃是妖族至強之毒,世間無藥可解,幽草也只能壓制不能根治,若想維持人性,一日服用一朵,日日不可間斷,明白嗎?”
江栩“如何使之開花?”
梵樾“人的血,很多很多血?!?/p>
梵樾“用自己的或是用別人的,殺自己還是殺別人,你會怎么選?”
江栩“用人血?梵樾,我還能信你嗎?”
江栩“當(dāng)初你說月隱海里的恩人是你故友,你敢說是真的?”
梵樾“假的,本殿根本不認識你們的恩人,也不知道月隱海中你們要找的究竟是誰,但這幽草,的的確確是真的?!?/p>
梵樾“信不信隨你,要不要,也隨你?!?/p>
梵樾將掌心移至江栩面前,江栩看著他手心那顆藍色種子,不再猶豫,拿了過來。
江栩“若你再騙我一次,你這輩子都別想再開啟無念石?!?/p>
另一邊,白爍手中拿著短刀,對著重昭設(shè)下的屏障使勁的鑿著,敲著,卻無半點作用。
左手臂上忽然一陣疼痛,她掀開衣袖,就看到原本白皙的胳膊上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了一個血淋淋的牙印。
她心下一緊,想要破開屏障的心更加迫切。
白爍(阿栩說在月隱海之時梵樾那大妖想要剖心取石都被無念石的神光震開,無念石好像是在保護她。)
白爍(我既也能進入月隱海,還莫名其妙和阿栩通了感,定也是無念石所為,既如此,那若我剖心,是否也能觸發(fā)神力,破開重昭的結(jié)界?)
白爍(老頭子還在等我,阿栩如今也不知如何,我必須回去。)
白爍“一半機會,或生或死?!?/p>
白爍(阿曦,你會庇佑我的,對吧。)
短劍指向自己,白爍閉上眼,毫不猶豫將劍尖刺向心口。
白爍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卻不想身體驟然一輕,整個人被那股強大的力量震飛,重重地摔在了身后的木床上。與此同時,原本穩(wěn)固的結(jié)界在那神光的沖擊下瞬間破碎,四散開來。
結(jié)界破開,白爍迅速跑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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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走在靜謐的小巷中,忽然眼前落下一個人,攔住了茯苓的路。
重昭落到茯苓面前,干脆利落的將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茯苓“你沒回蘭陵?”
對于重昭的出現(xiàn),茯苓很是詫異。
如今寧安城這般景象,他作為仙使,竟然還不回宗門稟報。
重昭“至少要抓你回去審清楚?!?/p>
茯苓“審我?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放不下我呢。”
重昭“廢話少說,皓月殿冷泉宮,你到底是誰的人?”
茯苓“既然對我這么好奇,不如跟我走,去妖族如何?”
重昭“不說,那我把你的尸體帶回去亦可?!?/p>
茯苓迅速擊開重昭的劍,抬手化弓,朝著重昭射出一支箭后轉(zhuǎn)身化為妖花就要逃,重昭將利箭擊飛,見茯苓又要跑,立馬將手中劍甩出,阻斷她化形逃跑。
茯苓摔在地上,重昭的劍再次指向她。
重昭“云火弓,你果然是冷泉宮茯苓?!?/p>
茯苓“是我又如何?”
一把扇子忽然朝重昭飛去,重昭躲閃不及,抬手規(guī)避些傷害,但扇子的主人靈力遠高于他,即使這般,他還是被擊飛數(shù)米,倒地吐血。
瑱宇“本尊的徒兒,憑你也想傷?”
茯苓“師尊。”
瑱宇“沒受傷吧?”
茯苓“沒事?!?/p>
重昭“昊天扇,你是冷泉宮主。”
瑱宇“有些見識,但還不夠聰明?!?/p>
瑱宇“本尊教你啊,在這種情況下,即便你認出了這把扇子,也應(yīng)該裝作不知道。”
瑱宇“因為只有這樣,本尊才有可能饒你一命?!?/p>
重昭“你既然使出這把扇子,你就沒想隱藏身份?!?/p>
瑱宇“不算太笨?!?/p>
瑱宇“那行,本尊再考考你,若是蘭陵仙使,金曜掌門的首徒慘死在這寧安城中,你說仙門會派多少人來?”
瑱宇“兇手梵樾,他還能活嗎?”
重昭“當(dāng)真是你們嫁禍皓月殿主?”
瑱宇“是?!?/p>
瑱宇“有勞仙君,借命一用。”
瑱宇手中凝起靈力,就在要出招時,茯苓即使擋在了他的身前,瑱宇反應(yīng)迅速,立馬收回,這才避免傷到了茯苓。
重昭乘機逃走,瑱宇想追已經(jīng)來不及,他心中有火,轉(zhuǎn)過身看向茯苓。
瑱宇“給我一個理由!”
茯苓迅速單膝跪下,不敢抬頭看瑱宇。
茯苓“他之前救過我一回?!?/p>
瑱宇“你是說,還恩?”
瑱宇“你可知他一旦回到蘭陵,會跟那些老頭子們說什么嗎?”
茯苓“茯苓知錯,甘愿受罰?!?/p>
瑱宇“冷泉宮的規(guī)矩,你今日犯下的錯誤,當(dāng)身死魂消?!?/p>
茯苓“憑師尊處置?!?/p>
茯苓“但我救他,不僅是為了還恩,而是我覺得,他是一個可拉攏之人。”
瑱宇“拉攏?”
茯苓“為保白爍和江栩二人,置寧安城全城性命于次位,他雖為仙,道心卻有可攻破之處,若加以利用,師尊可多一個仙門內(nèi)應(yīng)?!?/p>
瑱宇“仙門內(nèi)應(yīng)?”
瑱宇“你的這個提議倒是有趣,不過,除此之外,你心中當(dāng)真沒有什么別的想法?”
茯苓“當(dāng)然沒有,茯苓一心,只為師尊?!?/p>
瑱宇將茯苓扶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瑱宇“師尊今日不罰你,不是因為你的借口找的有多好,只是因為你是我的徒兒,師尊舍不得殺你?!?/p>
瑱宇“再有下次,定會重罰,嗯?”
茯苓“是。”
瑱宇“嫁禍梵樾之事已經(jīng)不可行了,但是,帶走無念石的任務(wù)必須完成?!?/p>
瑱宇“別再讓我失望?!?/p>
茯苓“茯苓明白?!?/p>
不羈樓,梵樾坐在桌前,手中摩挲著茶杯,一句話不說,藏山和天火站在一邊,藏山弱弱開口詢問。
藏山“殿主,您還生氣呢?”
梵樾“氣?我有什么可氣的?”
他將茶杯重重放到桌面,茶杯與桌面碰撞,發(fā)出“咚”的一聲,像是在發(fā)泄怒火。
藏山“我記得您原本想的是江栩過來求您,價碼由您開,但是現(xiàn)在似乎,又被她拿捏了?!?/p>
梵樾“又?”
梵樾惡狠狠的看向藏山,邊上的天火也看向他,藏山里面反應(yīng)過來說錯話了,立刻改口。
藏山“殿主厚德載物,雅量容人,不與弱小計較,她江栩能得殿主相助,是她幾世修來的福氣……”
梵樾“夠了!”
梵樾拍桌叫停,藏山立刻閉嘴,他起身離開,天火跟上,藏山打了兩下自己的嘴,也迅速跟上。
天火.花紅“殿主,江栩如今也中了冥毒,這毒幽草根本根除不了,那她豈不是這輩子都要靠人血為生?”
梵樾“本殿只是用她集念,至于她如何活,本殿不在乎?!?/p>
天火.花紅“那若是她拿草救了人,殿主想要的念不就沒了?”
梵樾“這幽草只是緩解之藥,人性本惡,投此物下去,一旦產(chǎn)生私心爭奪這救人的草,也會成殺人的刀?!?/p>
梵樾(江栩,你與本殿賭人心,本殿倒要看看,若人心生變,你要如何收場。)
白爍回到城主府,去往白荀房間時正好在白荀宅院門口遇到江栩。
江栩“阿爍你去哪了?擔(dān)心死我了都!”
白爍“此事說來話長,我日后與你說?!?/p>
白爍“你發(fā)生了什么,為何好端端的身上添了那么多傷?而且看起來如此虛弱?”
江栩“沒什么,你莫要擔(dān)心我了?!?/p>
江栩“對了,這是藥,你快去給阿爹喂下吧?!?/p>
江栩把手中的碗和幽草遞給白爍。
白爍“妖毒無解,這藥你哪來的?”
白爍“你去找梵樾了?”
江栩不語,算是默認了。
白爍“梵樾這人根本不可信,你明知道還去找他!”
白爍“這藥定也是邪物,你莫不是放血滋養(yǎng)它?”
她在回府的途中,左手腕便隱隱作痛,待踏入城主府時,左手腕上赫然布滿了數(shù)十道或深或淺的傷口。
江栩“阿爍,我累了…”
通過大量放血使幽草開花,江栩此刻是面色蒼白,渾身無力,能強撐著和白爍對上這幾句話,已經(jīng)算是奇跡。
白爍“我送你回去休息。”
擔(dān)心江栩的身體狀況,白爍想要送她回房,但卻被她拒絕。
江栩“阿爹還等著呢,我沒事的?!?/p>
江栩“等他醒了若是問起,記得幫我打掩護嗷!”
她開著玩笑,卻見白爍仍舊一副擔(dān)憂之色,勉強扯出一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栩“放心,死不了。”
江栩“我答應(yīng)你要一起報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