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寒冷,桐城的冬天真正的來了。
陳喜雨最近想學(xué)滑板的欲望熱烈,平時放了學(xué),也只會在樓下的小廣場滑一滑,正逢周末,陳喜雨便帶著她的長板出來玩了。
第一天,陳喜雨只會了簡單的滑行嘗試做動作,無奈場地限制,道路不是有石頭籽,就是有小朋友擋路。
第二天,聽說吾悅商場附近有滑板愛好者搭建的滑板臺子,陳喜雨抱著滑板坐上公交就出發(fā)了。
果然跟愛好相同的人交流,技術(shù)會上漲很快,陳喜雨認識了同樣愛好滑板的汪承,陳喜雨今年16,汪承比她小5歲,個子卻跟她差不多。與她的一時興起不同,汪承玩滑板已經(jīng)四五年了,一些她想學(xué)的滑板動作他都會。
有熱情的汪承的幫忙,陳喜雨的滑板技術(shù)進步的很快。兩人坐在臺階上休息。
“果然有高手教,比我光看視頻要進步快得多呀!”
“姐姐你很聰明?!?/p>
“你平時也會來這里玩嗎?”
“不會,我不是桐城人,我是慶應(yīng)人,我來這里是跟爸爸一起來看望哥哥”
“那你的爸爸和哥哥呢?”
“我爸爸在商場給哥哥買衣服,因為我不喜歡逛街,所以我特地來的時候把滑板帶過來了,姐姐你看我機智吧。”
此時,汪承的手機響了。
汪承接通視頻,“喂爸爸?!?/p>
“承承,我跟你哥哥出來了,你還在那里玩滑板嗎?”
“對啊爸爸,我還碰到了一個玩滑板的姐姐?!?/p>
“好你乖乖在那兒,爸爸和哥哥來接你?!?/p>
掛掉電話后,汪承說,“姐姐,我的爸爸和哥哥要來啦,我也要走了。”
“你要回慶應(yīng)了嗎?”
“對呀,姐姐,我的哥哥很帥哦”
陳喜雨剛想問有多帥,被一道聲音打斷
“承承?!?/p>
“爸爸,哥哥。”
坐在臺階上踩著滑板的陳喜雨抬頭望去,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和穿著黑色沖鋒衣的談?wù)殉霈F(xiàn)。
這個小男孩的哥哥是談?wù)眩?/p>
談?wù)眩骸瓣愊灿???/p>
陳喜雨驚訝的應(yīng)著,“欸”
中年男人:“你是談?wù)训呐笥褑???/p>
“爸,這是我的同學(xué)?!?/p>
“爸爸,這是剛才和我一起玩滑板的姐姐哦。”
陳喜雨趕忙站起來問好,“叔叔好,我是談?wù)训耐瑢W(xué)陳喜雨”
“你好我是談?wù)训母赣H汪志文?!?/p>
“承承,咱們該回家了,不然回去晚了媽媽要擔(dān)心了?!?/p>
“陳同學(xué),需要我們送你回家嗎?我剛好開著車送談?wù)选!?/p>
陳喜雨禮貌拒絕,“不用了叔叔,我坐公交就到了”
汪志文也不再客氣。
談?wù)眩骸鞍郑乙粫沧约夯厝グ?,你和小承回去吧?!?/p>
汪志文看了一眼他,嘆了口氣,說“注意安全”,然后帶著汪承離開了。
汪承牽著爸爸的手轉(zhuǎn)過身跟談?wù)押完愊灿険]手告別。
他們走后,陳喜雨問談?wù)眩澳阍趺床桓愕陌职趾偷艿芤黄鸹厝?。?/p>
談?wù)眩骸八麄円貞c應(yīng)。”
“你自己一個人在這里讀書嗎?”
“還有我媽媽?!?/p>
“你跟你媽媽姓嗎?”陳喜雨想到他的弟弟姓汪,而他姓談,
談?wù)训皖^,插兜,別過頭。那是不想言語的表現(xiàn)。
風(fēng)吹過,陳喜雨的長發(fā)被吹起,談?wù)崖劦接幸还蓷d子花味道的洗發(fā)水的味道傳來。
陳喜雨想了想,那可能是不愉快的經(jīng)歷,他不愿意說,也怪她多嘴。他們一起走著。陳喜雨以為不會有回答了。
直到一輛桐1的黑色SUV沿馬路駛過,漸行漸遠。談?wù)淹2?,看著suv漸行漸遠。陳喜雨忍不住扭頭看向他,單薄的背,劉海下是一雙眼尾偏長的桃花眼。但此刻眼神透著低迷與脆弱,那是她看不懂的悲傷。
那一刻,她心里有個聲音在問她,“你真的懂眼前的少年嗎?”
分別時,談?wù)寻阉蜕狭斯徽?,與她告別。
陳喜雨上車后坐到座位上,公交很快行駛。但公交剛開,陳喜雨就意識到她是不是落了什么。
?。?!滑板!
天,那可是她特地買的定制版粉色長板。
于是她只坐了一站,就又坐回去了。
在回那個小廣場取回滑板后,她背上滑板準備離開,余光掃到一個少年。那個背影,那個身形,莫名感覺很熟悉,這不就是剛跟她分開的談?wù)褑幔?/p>
夕陽已經(jīng)落山,女孩背著夕陽,看向談?wù)阉幍哪沁叀?/p>
穿著一身黑的少年靠在暗處的一面墻上,垂著頭,本就長劉海垂下。指尖明亮,嘴唇吐出云霧。
清瘦的背影,孤單落寞。
那一刻,不打擾就是最好的尊重。
她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今天見到的少年,與往常班級里明媚陽光,跟誰和善的的少年很不一樣,今天的談?wù)巡攀钦嬲恼務(wù)褑??他怎么還會吸煙呢?
打了個滴滴,陳喜雨簡單回了消息,隨后摁滅手機。她又想到了男孩孤單落寞的背影。
是那么孤單,那么悲傷。
她大概能才猜到一點,今天的談?wù)巡⒉婚_心,父母離異,父親與他的盡是疏離,為什么弟弟是“承承”,而對他就是“談?wù)选蹦兀?/p>
陳喜雨的心里多了幾分心疼。
她想起來小的時候,她過生日,爸爸媽媽帶她去游樂園,她穿著漂亮的公主裙,手笨的媽媽提前好幾久就學(xué)了給小朋友編發(fā)的教程,給她梳著好看的發(fā)型。那天結(jié)束,他們一家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
晚上睡覺的時候,媽媽端來牛奶,爸爸坐在在床頭讓她看相機里今天拍的那些照片,告訴小喜雨說,“如果這個世界被分成一百分,那么小雨一定會站在最幸福的那一份里?!?/p>
女孩穿著粉嫩嫩的睡衣,坐在床上,手上握著相機帶子,好奇的問爸爸,“那剩下的99份呢,爸爸和媽媽會在這百分之一里面嗎,還有免免,小虎,阿宴,蕙蕙我的這些好朋友?”
媽媽把牛奶放到桌子上,摸摸她可愛的小臉蛋,問,“小雨為什么會問后面的問題呢?”
小陳喜雨眨巴著大眼睛,嬰兒直的睫毛格外明顯,白皙的小臉蛋,紅潤的嘴唇,開口。
"我不想只有我開心幸福,如果我身邊的人都不開心幸福,只有我生活在童話里,那樣的話我不會感到真正的快樂的。”
小姑娘的腦子里裝滿了十萬個為什么。
媽媽林芝聽到回答,不可思議的看向爸爸陳卓,眼里甚至溢出眼淚,“阿卓,女兒沒白教啊?!标惛戈惸笢I眼婆娑的擁抱,滿是欣慰。
那時的陳喜雨不懂為什么爸爸媽媽會這么激動,現(xiàn)在她也沒明白。
后來爸爸擦擦眼淚,摸摸女兒的柔順的頭發(fā),“爸爸媽媽很欣慰于我們的寶貝是一個懂感恩且共情能力很強的人,真誠是讓人走遠的很重要的品質(zhì)。爸爸想補充,人感到幸福與否,不過是健康,家庭,愛情,友情,事業(yè),學(xué)業(yè)。三分靠注定,七分靠努力與運氣。有人相助會順利很多這些人不過是愛人,朋友。所以爸爸也無比慶幸,小雨可以在自己感到幸福的同時,可以關(guān)心自己愛的人,可以幫助身邊的人,像小太陽一般。有了這么幸福健康的小雨,那你愛的朋友們,也會感到幸福的?!?/p>
媽媽說,“如果有誰讓你覺得心疼,那你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試著對這個朋友更好一些,也許是他正遭受著什么挫折。在很多時候,一個小小的溫暖也許可以展現(xiàn)大大的能量?!?/p>
爸爸媽媽的話一直指引著陳喜雨,從陳班長到陳女俠。
她是真的感到心疼。
所以她暗暗決定,要對談?wù)迅靡稽c。
一定要對談?wù)迅靡稽c,讓他也成為那一百分之一。
談?wù)哑缌俗詈笠桓鶡?,耳邊有馬路上車水馬龍的交通聲,路人的聊天嬉鬧聲,這提醒他,他該回家了。
家,哪個家呢?
談?wù)蜒鲱^看向天空,家早隨著爸爸媽媽離婚而一分兩散了。
“離婚!”是東西被摔碎的聲音。
“離就離,孩子歸你?!?/p>
“憑什么歸我?本來談?wù)丫褪歉哪阈?。?/p>
“汪志文你什么意思,我絕不會允許一切能證明我談黎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的東西還留在身邊?!?/p>
“夠了,再下去談?wù)丫头艑W(xué)了,你想讓孩子聽到笑話嗎?”
“離婚協(xié)議我會讓秘書發(fā)你?!?/p>
當(dāng)時小談?wù)岩驗闆]人接,第一次自己打車放學(xué)回家就是聽到的這一幕,手里還拿著學(xué)校發(fā)的成績單。
他把印著第一的成績單攥成一團,默默關(guān)門離開。臉上的眼淚早已控制不住。
又獨自打車回了學(xué)校,因為他知道爸爸媽媽不想讓他聽到這些。
這樣就不會知道他提前回來過了,他想。
可爸爸媽媽說,他們要離婚,他們的孩子是個累贅。
談?wù)言僖膊幌牖丶伊恕?/p>
再后來就是那句,“小昭,爸爸媽媽要分開了,你想跟爸爸還是媽媽?”
小談?wù)汛怪^,第一眼看向媽媽,別過眼,又看向爸爸。
小聲怯弱的說,“爸爸?!?/p>
爸爸拉上他的手,“好,以后爸爸來照顧你?!睜恐嘏P室。
被爸爸拉著走時,談?wù)堰€是忍不住看媽媽一眼,發(fā)現(xiàn)媽媽也在看著他,紅著眼眶,許久未言。
然后就是行李箱滑著地板的聲音。媽媽頭也不回的走了。
如果在你身邊會讓你想起自己的人生里有過這么一段如此失敗的婚姻,那么我寧愿離開。
談?wù)延肿隽诉@樣的夢。醒后他坐起看著窗外的月光,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