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陽光正好,院子里一位老者悠然的靠在木質(zhì)的搖椅上,聽著熟悉的曲調(diào)輕輕打著節(jié)拍。小姑娘坐在石桌邊,與老者談笑風(fēng)生。鐵片大鼓清脆悠揚(yáng)的曲調(diào)在耳邊響起,兩人手里握著的梨花板隨著絲弦有節(jié)奏的打擊,勾出清麗的樂音,院中靜謐而美好。這二人,正是蘇瑾棠和奶奶。
這時,響起了幾聲扣門聲。蘇瑾棠起身開門,就見一行人立在門外:郭德綱王惠夫婦,還有幾位老者。這幾位蘇瑾棠是認(rèn)得的,都是唱鐵片大鼓的老先生。蘇瑾棠與幾人問了好后,就投進(jìn)了幾位老先生的懷抱,甜甜地說著,“好久不見您們了,我可想您們了”
老先生們被姑娘逗樂了,笑著開口:“好閨女兒,我們也可想你了”這么說著,一行人就進(jìn)了院,來到了石桌前。蘇瑾棠新沏好了茶,就與老先生們聊了起來。
“劉老師,您近日可好啊”
“我啊,挺好,昨個兒還叫棠棠陪著我上街走了走呢。棠棠都和我講了,惠惠你們打算著開鼓曲社,這可是頂好的事兒”
“可不是嘛,咱們鼓曲啊,現(xiàn)在都沒多少人聽了,若是真的能辦起來,那可就太好了”
“那劉老師,您……”
“我曉得你們?yōu)樯蹲觼恚易匀皇窃敢獾?。也好些年沒上臺了,心里一直癢癢呢”
“奶奶您哪,這么多年就盼著能再登臺,現(xiàn)在您可是高興了吧”
“你這丫頭,還是懂我。只不過我現(xiàn)在年紀(jì)也大了,也站不住多久,就怕讓觀眾們失望”
“您過謙了,只要您愿意再出山,就是大喜事兒了”
“那我可得來”,說著叫蘇瑾棠上書房里拿來了幾張舊的泛黃的紙,上面兒密密麻麻地寫著字,“這些啊,是我畢生所學(xué)了,你們看著安排安排”
“好,您辛苦”
“你們幾個也去吧”
“嗯”
……
大伙兒就這樣慢慢談著,回憶著兒時學(xué)藝的時光,想念著從前那段曲藝的輝煌,也期待著往后的日子……
后來,蘇瑾棠隨著郭、王二人又去拜訪了許多老先生,怹們都有著一身本領(lǐng),也大都答應(yīng)了幾人的邀請。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尋訪,鼓曲社收獲了一批批技藝爐火純青的“名角兒”。至此,鼓曲社的開辦指日可待……
之后幾日,郭王夫婦把眾人聚集在一塊兒,共同商討鼓曲社的事宜。一行人約在了天津的一個老茶館里碰面。來的人并不少,且都相熟,可謂是故人相逢,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題。
這些老先生們對于蘇瑾棠來說亦是舊相識,都曾是授她技藝的師長,也都拿她當(dāng)寶貝兒,學(xué)藝歷程中也總是關(guān)心她,所以蘇瑾棠見著怹們,笑得都瞇起了眼,和老先生們?nèi)鰦桑旱睦舷壬鷤兿残︻侀_。
對于蘇瑾棠來說,還有幾位故人,只不過這幾位卻是十分年輕,與她年齡相仿。其中有一人想必許多人聽過他的名號——“太平歌詞老藝術(shù)家”。不錯,那人便是張云雷。許多人開始了解他,喜歡他是從相聲開始,但很多人都不知道京韻大鼓才更是他的拿手絕技。
至于兩人的相識,是從小時候開始。彼時蘇瑾棠年紀(jì)尚小,剛拜師不久。那時的她最記得的是每日到公園里練晨功時,總會碰到一個同去練功的男孩兒,且只比她大了約莫兩歲。因著學(xué)大鼓,兩人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好朋友,她教他“小辮兒哥哥”,他喚她“棠棠妹妹”。往后一段日子,兩人總是一同練功,一同學(xué)新唱段,一同到園子里聽曲。
后來,他去了北京學(xué)習(xí)相聲,而她則留在天津繼續(xù)學(xué)大鼓。雖然在兩處,可北京天津離得并不遠(yuǎn),在假期時兩人也總能在天津相聚。于是,他會教她唱新學(xué)的太平歌詞和小曲小調(diào),她也會和他講新學(xué)的唱段。日子久了,二人之間就有了一種默契,倒真像一對親兄妹。
他最坎坷的倒倉時光,是她安慰他,她最迷茫的日子,是他鼓勵他。學(xué)藝的道路上,他們是幼年玩伴,是良師益友,是流水知音……
茶館的會談結(jié)束后,老先生們都已離去,郭王二人也因還有別的事情離開,只留下他和她。張云雷走過來,輕聲說,“棠棠,好久不見”
“小辮兒哥哥,好久不見”她淺笑著回應(yīng)
“我送你回去吧”
“好呀,你身體好些了嗎”
“好些了,你呢舊傷還經(jīng)常發(fā)作嗎”
“老樣子,沒什么大事兒。鼓曲社開業(yè),你唱什么”
“《華容道》吧,你呢”
“我的話,大概《烏龍院》吧。我到了,進(jìn)來喝杯茶嗎”
“不麻煩你了,今天看你臉色發(fā)白,是不舒服嗎”
“老毛病了,腰傷,不礙事兒的。”
“那你趕緊回去多休息一下,我就不打擾了”
“我送你吧”
“送什么送啊,咱這樣送來送去什么時候是個頭吶”
一句話逗的她又笑了出來,“那你慢走啊,小心些”,后頭又補(bǔ)了一句,“別忘了溜活兒”
他走著聽到這話,心里暗想,“這丫頭,真是……”然后轉(zhuǎn)過身向她揮手示意。她就倚著門框,目送他走出那條小巷,那條承載著兩人童年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