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計時牌上的數(shù)字變成“30”時，教室里的氣氛突然繃得更緊了。課桌上的書堆得更高，連課間都沒人說笑，只有翻書聲和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

丁思雅的睡眠變得很差，常常凌晨三四點還醒著，對著臺燈看復(fù)習(xí)資料，眼底慢慢熬出了青黑。

高景初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那天早自習(xí)，他遞過來的草莓糖換成了薄荷糖，又把一個保溫杯放在她桌角：“我媽煮的蓮子百合湯，安神的，你趁熱喝?！?/p>

湯是溫的，甜得很淡，蓮子的清苦混著百合的香，喝下去心里確實松快了些。丁思雅捏著杯子，小聲說：“你不用每天給我?guī)|西的?！?/p>

“我媽說的，要給你補補，不然你考砸了，誰跟我去南方逛香樟路。”他說得像開玩笑，卻從書包里拿出個眼罩，塞給她，“午休時戴上睡會兒，我?guī)湍憧粗蠋煛！?/p>

眼罩是淺藍色的，上面印著小云朵，和他給的暖手寶一樣，帶著點笨拙的可愛。丁思雅捏著眼罩，沒說話，卻在午休時悄悄戴上了——遮光效果很好，黑暗里能聽見他輕輕翻書的聲音，很安心，居然真的睡著了。

從那天起，高景初每天都會帶點“安神小物件”：有時是一小袋薰衣草干花，讓她放在筆盒里；有時是塊巧克力，說“吃點甜的心情好”；有次甚至帶了個小小的解壓玩具，捏起來軟軟的，是草莓形狀的。

丁思雅知道他是怕她緊張，也不拒絕，只是每天早上會提前十分鐘到教室，幫他把物理錯題本攤開，在他常錯的地方貼個小便利貼，寫著“今天也要記得公式呀”，旁邊畫個笑臉。

有天晚自習(xí)，丁思雅做模擬卷時，突然覺得頭暈，趴在桌子上緩神。高景初立刻停下筆，從書包里摸出風(fēng)油精，擰開蓋子遞過來：“聞聞這個，能清醒點?！?/p>

風(fēng)油精的清涼味散開，丁思雅吸了吸鼻子，稍微舒服了些。她抬起頭，看見他正皺著眉看她的臉：“是不是又沒睡好？說了別熬那么晚?！?/p>

“睡不著?！彼÷曊f。

“那我給你講題吧，”他突然說，“講物理題，保證你聽著聽著就困了。”

他真的拿起物理卷，開始講一道天體運動的題，聲音壓得低，像哄小孩睡覺的搖籃曲。丁思雅靠在椅背上聽著，他的聲音很清潤，帶著薄荷糖的涼意，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臉上，睫毛長長的，她看著看著，眼皮真的開始打架。

“睡著了？”他突然停住，小聲問。

丁思雅沒應(yīng)聲，呼吸慢慢變勻。高景初輕輕把她的頭往自己這邊推了推，讓她靠在椅背上更舒服些，又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蓋住她的手。

他繼續(xù)低頭做題，卻故意放慢了筆尖劃過紙頁的聲音，像怕吵醒她。桌角的倒計時牌亮著“28”，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挨得很近，像一幅安靜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