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從混沌中逐漸蘇醒,她尚未睜開雙眼,卻敏銳地捕捉到右側(cè)那股異樣的溫度。它既非灼熱也非冰涼,卻帶著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仿佛直刺入靈魂深處。下意識地,她的手指微微顫動,瞬間握住腰間的匕首。鋒利的刃口悄無聲息地貼上了一名陌生人的頸動脈,動作流暢而果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血線沿著他的肌膚浮現(xiàn),然而那人并未流露出半分驚慌,只是一道低沉且夾雜著笑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怎么剛醒就要殺自己的恩人?”沈夢寧猛地睜開眼,與那雙深邃得仿若蘊藏星河的眼眸對視。平靜之下暗涌著幾分玩味與審視,讓她心頭一震。但她很快斂去波瀾,恢復一貫的冷漠,將匕首緩緩收回袖中。然而動作還未完成,“啪”的一聲突兀地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吸引了兩人的注意。洞口處,沈亦正站在那里,目光復雜地掃過她手中的匕首和那人脖頸上的血跡。他的嘴唇幾次張合,卻始終沒有發(fā)出聲音。沈夢寧率先開口,語氣冷淡如常,甚至透著些許疲憊:“小亦,你先過來。”她的神情顯然還未從之前的經(jīng)歷中徹底抽離,眉宇間藏著化不開的沉重。待沈亦猶豫著邁出一步,她才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男人,低聲囑咐道:“你別動,匕首有毒?!痹捯粑绰?,沈亦已快步走到她面前,垂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被山風吞沒:“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他抬起頭時,那雙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滿是自責與脆弱,像一只做錯事的小獸般無助。沈夢寧沉默片刻,不知該如何回應。她向來不擅長安慰他人,在漫長的歲月里,也從未有人需要她的寬慰——所有人都選擇遠離她的鋒芒。最終,她只是抬起手,輕輕揉了揉他的發(fā)頂,以最簡單的方式傳遞出一點安撫之意。隨后,她緩緩站起身,腳步虛浮地向前邁了幾步。單薄而瘦削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孤寂。明明身邊還有兩個人,可那股疏離感卻愈發(fā)濃烈,讓人忍不住心頭一酸。她頓了頓,嗓音低啞而平靜:“我……出去一趟?!鄙碛皾u行漸遠,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仿佛連呼吸都被凍結(jié)在這一刻。
沈亦情難自禁地喊出一聲“姐!”可這聲呼喚卻如投進深淵的石子,激起不了半點回響。床上那人安靜得像一幅毫無生氣的畫,他的姐姐,不該是這樣。她應該早已睜開眼,帶著熟悉的笑容看他,而不是如此木然地躺著。那人的目光空洞地追隨著少女遠去的背影,神色復雜得難以辨認。而沈亦的動作則一點點變得滯澀,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抽走了所有力氣,最終軟軟地癱坐在地上。他將臉深深埋進膝蓋之間,瘦削的肩膀微微顫動,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孤寂感。仿佛天地萬物都已與他隔絕,只剩下那份深入骨髓的茫然和無助,緊緊纏繞著他,讓他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