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見狀,急忙上前幾步,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軀,聲音里滿是擔憂:“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適?”我張了張嘴,卻一時說不出話,只能無力地握著他的臂彎。
日光熾熱,可我卻覺得周身發(fā)冷,耳中仍是嗡嗡作響。先生輕輕拍著我的背,試圖安撫我的情緒,目光在我臉上細細打量,似要從我的神情中探尋出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在那之后,先生將我送回府內。大夫來瞧過,只道是憂思過度、心力交瘁所致,提筆開了幾副溫補的藥方,囑咐我按時服用,隨后便離去了。
先生昔為武將,赳赳武夫,于煎藥之務,自難比嫻于禮教之姑姑那般精熟。二人關切備至,瞧著我將藥服下,直至確認我無礙才懇離去。
室內燭火明滅,隨風輕漾,昏黃之光,漫溢全屋,寂靜之中,隱有壓抑之感。我拖著沉滯之步履,徐徐行至妝臺前,緩緩落座。正可謂夜深沉,庭戶無聲,月輪高掛。
舉目望向銅鏡,鏡面因歲月摩挲而略顯斑駁,卻依舊清晰映照出我的容顏。往昔潤澤的肌膚,如今毫無血色,一片病態(tài)的慘白。雙眸空洞而迷茫,仿若被蒙砂籠罩,失了焦點。我下意識抬手,想要整理凌亂的發(fā)絲,指尖觸碰到的剎那,卻驚覺,那烏黑發(fā)間,竟悄然生出幾縷刺目的銀絲,霜雪初降,無端添了幾分滄桑。
變故忽臨心內忡,朝絲暮雪意難融,無情歲月如飛矢,悵惘盈懷念舊蹤 。
翌日,濟寧候府門前,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隨風輕搖,喜慶的流蘇在日光下閃爍。遠處,鞭炮聲噼里啪啦,炸響的紙屑如同紅雨般飄落。鼓樂齊鳴,歡快的旋律在空氣中回蕩,處處洋溢著喜樂。往來的賓客們身著華服,臉上都掛著笑容,相互寒暄著,手中的賀禮精致而貴重。整個濟寧候府被裝點得煥然一新,沉浸在一片熾熱的幸福之中,讓人真切地感受到,今日這場大婚,是何等盛大與隆重 。
我于眾人簇擁之間,策騎而至。連日沉疴纏身,縱強打精神,亦是面色憔悴,身形羸弱,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跨于馬上,我雙手緊攥韁繩,指節(jié)因用力過度而泛白,勉力維持隨時可能傾倒的身軀。待至濟寧候府門前,抬眸望去,卻見那本應迎親的婚轎之中,竟有兩個男子身影,顯得格格不入。定睛一看,正是紀詠與宋墨。
前來道賀的賓客與駐足圍觀的路人,亦敏銳察覺這不同尋常的景象,一時間,交頭接耳之聲漸起,細碎私語在空氣中輕輕飄蕩。眾人的目光不住地在那婚轎與我之間來回游移,眼神里滿是好奇、疑惑與揣測 ,似乎都在暗自琢磨這其中究竟藏著怎樣的隱情。
我意態(tài)安閑,雙腿輕夾馬腹,翻身而下,飛燕掠水,落地悄無聲息,不見半分拖沓。抬手將韁繩遞與一旁侯著的侍從,動作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