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物間里本來地方就小,加上沒什么人會來這里,最多也就是偷偷進來抽煙,周圍全是落了灰的廢舊桌椅,和掃帚簸箕什么的。人動作稍微大點,就能揚起一大片的灰塵,直嗆鼻子。
陳賤害怕的駝著背,肩膀和雙腿都微微發(fā)著抖,發(fā)涼的兩只手無處安放,手指抓著校服褲子單薄的布料,隔著布料,手指頭抓的泛白,微長的指甲戳著掌心,留下淺紅的痕跡。頭像要低到地底下,不知道該看哪,好像怕下一秒,就會被打。
我這一輩子就是這么窩囊,心里這樣想著。腦海里的記憶不斷閃過,這些年挨過的欺負(fù),從小時候的,被那個賭博的爹打得像無頭蒼蠅一樣滿地亂竄,自己無依無靠,到福利院里的,屬于小孩子天性惡的孤立,再到現(xiàn)在的,毫無底線的、讓人絕望的霸凌。
但自從被領(lǐng)養(yǎng)之后,他再也沒哭過,倒不是因為這個家庭多么的好,恰恰相反,是因為太不好了,以至于麻木,淚腺里擠不出一滴淚。
現(xiàn)在的他沒有再往后盤點的精力了,他本就腦容量不足,現(xiàn)在腦仁悶疼,暈暈乎乎的感覺隨時會暈倒,耳鳴好像也比平時的強了些。
那男的翻了會兒手機,像在手機相冊里,找著什么東西,眉頭微微皺著,看起來有些煩。
空氣靜得可以聽見心跳聲,過了幾分鐘,男生皺著的眉頭舒展,看來是找到了,嘴角微微上揚,又在手機上開始點點劃劃。
陳賤感覺有些不妙,這一定不是一個普通的,在霸凌的時候拍的照片,不然就那幫人拍照片的數(shù)量,要是真的認(rèn)真記錄,指不定有上百張,不可能翻這么久。下一刻,頭皮傳來尖銳的痛感,被拉住頭發(fā),所以頭被迫抬了起來,屏幕上的照片,就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照片是七歲的陳賤和領(lǐng)養(yǎng)他的那家暴發(fā)戶的合照,小孩子身上的衣服帶著灰,怯生生的看著鏡頭,像是有些害怕。右邊的那個是這家的兒子,那會才十二歲,叫蔣熠。光是看外表那一身的名牌,就能看出從骨子里透出的自信、囂張,和旁邊的營養(yǎng)不良的小矮子一對比,就像是主人和奴隸一樣。
最左邊的是陳賤的養(yǎng)父,叫蔣龔,因為投資房地產(chǎn)十分順利,有了幾百萬的存款后,帶著一家成了暴發(fā)戶。最右邊的是養(yǎng)母,叫江櫻緹,是個做演員的,在娛樂圈有不小的知名度,演過幾個知名影片里的女主,但爆瓜的也很多。
手機上的照片,已經(jīng)因為時間太久畫質(zhì)變的有些模糊,但陳賤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張照片。
手機被人拿了回去,頭也低了下去。關(guān)閉屏幕的那一瞬間,唯一的亮光消失了,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只剩微微可見的兩個人影。
男生笑嘻嘻的,微微向前走了幾步,說:“熟悉嗎?”“嗯?!标愘v答道。
男生把手機塞進褲兜里,頭微微斜了一點,帶著惡趣味問:“你放火殺了他們,對嗎?”
陳賤聽到這句話,原本無力低垂著的頭猛然抬起,眼睛里閃過些震驚,好像呼吸也帶著顫抖。
那男生輕笑一聲,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臉色,但大概是挺得意的,說:“那看來我猜對了?!?/p>
空氣安靜了幾秒,“你覺得我要是告訴警察,會怎么樣?”那人的臉往前湊來湊。陳賤說:“你想怎么樣?要錢還是……”要什么。后半句被人堵了回去,“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知道,你在那之后,做了什么?”
兩人之間的氣氛實在有些詭異,這件事簡直就是陳賤最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他不知道該怎么說,編謊逃避?還是直接承認(rèn)?在這左右腦掙扎之際,原本讓人煩躁的上課的鈴聲救了陳賤一命。
男生翻了個白眼,明顯是覺得這鈴聲來的太“及時”了。但還是利索的轉(zhuǎn)身,只留了個背影,說:“我還會來找你的,在此之前,我不會和任何人說這件事,你盡管放心。”
陳賤有些猶豫,但還是急忙往前走了幾步,抬手拉住了那人的干凈的校服衣角:“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林緣?!闭f完就徑直推開門走了出去。
陳賤呆呆的愣了一會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打鈴了,就只好先暫時放下這事,趕在老師進班前跑回教室。
坐在座位上的人,因為平時不運動還跑的太快,大口喘著粗氣趴在課桌上緩神,大腦宕機。
這都讓他攤上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