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雍用銀刀挑開鹽包,澄泥碎屑簌簌而落。蕭滎驀然按住他執(zhí)刀的手,指腹摩挲過對方腕間舊疤:
蕭滎三年前兵部那批摻了朱砂的軍糧,用的也是這種澄泥吧?
燭火搖曳間,刀尖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
邢雍亦琛不妨先解釋這個。
邢雍從袖中抖出半枚玉玨,內(nèi)側(cè)“朔方監(jiān)造”的刻痕猶新:
邢雍昨日在您別院枯井找到的。
他指尖劃過玉緣缺口:
邢雍與西涼軍遺失的虎符……
“咔嗒”一聲,窗欞忽被銀箭洞穿。伽羅踉蹌跌入屋內(nèi),咽喉處深可見骨的刀傷正汩汩滲血,手中緊攥的密信飄落案頭。邢雍瞳孔驟縮——那信紙邊緣的澄泥印紋,正是青州官窯獨有的梅花暗記。
蕭滎好戲開場了。
蕭滎猝地扯開邢雍的官服襟口,鎖骨下陳年箭疤在燭光下泛著暗紅:
蕭滎當(dāng)年你在此處中箭時,可曾料到今日?
他蘸著伽羅的血在疤痕描畫:
蕭滎這道舊傷,倒像通往朔方軍械庫的地圖……
§
伽羅貼著墻根疾行,懷中仿制的兵部調(diào)糧令浸透冷汗。蠻夷細(xì)作的彎刀突至面門時,一道銀鱗寒光破空而至,雙刃劍架住刀鋒發(fā)出刺耳鳴響。
裴九章王家的狗,連暗樁都養(yǎng)不好么?
裴九章劍尖卒滯,蠻夷細(xì)作趁機逃竄。他反手扣住伽羅脖頸,拇指按在族徽邊緣的齒痕上:
裴九章這烙印從何而來?
伽羅您當(dāng)年給的飴糖——
伽羅突然開口,聲音如銹刀磨石:
伽羅粘掉了我一顆乳牙!
他吐出一枚銀丸,內(nèi)刻“九章”小篆——正是裴九章及冠時丟失的私印。
裴九章眼罩下的嗤笑讓伽羅渾身劇震。十年前雪夜贈糖的身影與眼前人重疊,他故意讓彎刀劃破衣襟,心口殘缺的王氏族徽在月光下畢現(xiàn)。
§
苻瓔貼著濕滑井壁向下攀援,腕間銀鈴用絲帕裹緊。胥芫荽的悶哼從井底傳來,她猛然頓住——三十七具尸首橫陳,腰間睿王府令牌泛著詭異銅綠。
苻瓔姐姐!
銀鈴鎖鏈纏住胥芫荽腰身的剎那,井壁青苔突然剝落,露出密密麻麻的鑿痕。
胥芫荽軍制鶴嘴鋤的印記。
胥芫荽刀尖挑起苔蘚:
胥芫荽三年前朔方軍失蹤的鑿井營……
火折幽光忽暗,三支弩箭擦著苻瓔發(fā)髻釘入井壁。箭羽系著的布條被血浸透,隱約可見“瑯琊王氏問安”字樣。胥芫荽猛然揮刀斬斷鎖鏈,碎石墜落間露出暗門——成箱火藥上“朔方監(jiān)造”的烙印刺痛雙目。
§
蕭滎把玩著染血的梅花印,倏將印臺扣在邢雍頸側(cè):
蕭滎用這種澄泥印在活人身上,三日便會潰爛見骨!
殷紅印泥順鎖骨滑落,與舊傷血痂融成暗色。
邢雍反手亮出玉帶鉤,鉤尖正抵蕭滎腰間胎記:
邢雍先帝賜的三十六枚帶鉤,獨缺第七枚。
他忽然劃破表皮:
邢雍因為那枚沾著西涼軍左先鋒的血!
§
伽羅撞翻燭臺,火光中井壁文字投影在梁柱。胥芫荽破窗而入,狼首金刀劈開案上密函:
胥芫荽阿史那延的密探名單!
她劍尖挑起朱砂批注:
胥芫荽付崇的名字是用青州澄泥印章加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