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那群更不好過吧,”洛霖笑了一下,她與凌則津青梅竹馬,與裴晏也算自幼相識,三人一同長在宮中。凌則津與她性情相投,喜歡胡作非為,不知道當年一起干了多少缺德事,所以后來她隨父久居宣州,凌則津也敢仗著交情賴在晉王府。
裴晏則不然,裴家世代統(tǒng)管內閣,任職首輔。作為獨子,他從小便被嚴格要求,甚少與他們一起胡鬧。裴晏比她大上幾歲,那時便有許多貴女傾心于他,只不過那人就像塊冰,誰都不理??v觀整個大梁貴女,也就洛霖與他算作熟識。
“好不好過的,都是自己的選擇?!绷鑴t津看著茶杯上方漂浮的茶葉,斂去了眸中的異樣,一松手,蓋子發(fā)出來一聲清脆的聲音。
借著洛霖回京的由頭,皇后以接風洗塵為名,在宮中辦了一場宴會,請各家適齡小姐入宮。
洛霖不喜歡這種場合,又推脫不得,干脆派了來迎接的侍女去回復皇后,自己在御花園躲清靜。陽春三月,正是萬物復蘇之時,洛霖沿著甬路走過,欣賞著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卻聽見兩個宮女竊竊私語。
“我聽說啊,皇后娘娘舉報這場宴會,是為了相看各家合適的小姐呢!”
“???太子殿下才八歲?。∧锬镂疵庑募绷它c吧?”
“你傻啊。太子是年幼??膳岽笕瞬恍×税?,若是尋常人家的公子,怕是孩子都能走路了。你看與裴大人同齡的世家公子,誰沒娶妻?”
“凌世子呀。”
洛霖聽笑了,敢情拿她當幌子,是為了給裴晏那個冰塊挑夫人。想來也對,裴晏入主朝堂六年了,從未聽說有什么不雅之事。
皇后的做法雖然不道德,但是洛霖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本欲無聲離開,卻聽那兩個小宮女說起了凌則津,頓時停住了腳步。
那小婢女許是被反駁了不好意思:“可凌世子紅顏知己多呀,世子一向風流,聽說啊……”小宮女如數(shù)家珍地講著凌則津的豐功偉績。而后還不忘話題最開始的那位,“這作風,與裴大人……裴大人!”
洛霖聽摯友的風流債聽得正開心,就被一聲“裴大人”拉回現(xiàn)實。
兩個宮女已經跪下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也不知裴晏聽到了多少。他面色不虞,背對著日光,月白色的錦袍,銀紋閃動,墨發(fā)玉冠,余下得垂在身后,劍眉微皺,身長玉立。
“大人怒罪,奴婢不是有意的?!睂m女跪在地上求饒,生怕惹了裴晏不悅。
裴晏雖被編排,但也沒想做什么,談談開口:“自去依宮規(guī)領罰吧。”
“是?!睂m女退了下去。
“郡主,您在這啊,皇后娘娘命奴婢來尋您?!甭辶匦奶?,下意識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裴晏不知何時已不在原地,才放下心來,便隨著宮女離開了。隨后,那高挑的身影自樹后走出。
“見過郡主。”洛霖是先帝親封的正二品郡主,長公主與親王之女,身份尊貴,是以她一出現(xiàn),原本談笑的眾人均起身見禮。
“見過皇后娘娘?!甭辶叵蚧屎笮卸Y,又免了眾人的禮。
正欲就坐,便聽到太監(jiān)的聲音響起:“太子殿下到!裴大人到!”先前聽說了今日這宴會舉辦的原因,洛霖倒也不意外了。
大梁對男女之間的界限并不苛刻,談笑并沒什么,只不過若是裴晏突然獨自出現(xiàn),還是會有不合禮,有了太子,但是沒那么突兀。
洛霖看了眼上方的皇后,似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皇后亦看了過來,還笑了一下,眾人起身行禮。
洛霖到底是要低太子一頭的,按輩分,太子當喚洛霖一聲表姐,裴晏再怎么位高權重,倒底是外戚。
太子對皇后行了禮,便噠噠地跑開了裴晏身邊,不過一眨眼,抓住了洛霖的袖子。她低頭看向旁邊,這只玉雪可愛的小團子。
今日洛霖穿得是芙蓉色廣袖交領長裙,肩膀處還有衣帶,更襯得她膚色白皙,腰間淡紫色的暖白玉為佩,同色耳墜,首飾較為隨意,依然是以暖色為主,簪子上的流蘇在后。銀制的發(fā)鏈長過青絲。被蕭冥那個小團子一扯。原本交疊在身前的手露出,皓腕上有一串銀制的鈴鐺手鏈。
蕭冥年紀尚小,也不是很高,堪堪到洛霖腰間,長得倒是肉乎乎的。看著那雙清澈懵懂的眼睛。洛霖笑了。索性蹲下來:“太子殿下。你來找我嗎?”
洛霖長得本就漂亮,那雙鳳眸不笑的時候有些清冷,笑起來又特別溫柔。
“姐姐,你都好久沒來找過我了?!蹦虉F子本來就白,明黃色的衣衫在他身上更明顯了,瞪著眼睛,“控拆”洛霖。
“姐姐不在京城呀。這不一回來就見到子沅了嗎?”子沅是蕭冥的字,洛霖常年不在京城,只有在洛修回京述職時,才會跟著入宮,與蕭冥一共沒見過幾次,但每次回京,都會給他帶點什么。
第一次見時,小團子跌跌撞撞撲到她身上。抱著她不肯放手,洛霖沒有兄弟姐妹,便不由得多疼他幾分。
“太子?!闭驹谝贿叺呐彡坛隽寺?,眾人已站了有一會了,他們不坐,沒人敢坐。
蕭冥對裴晏的感情,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不復雜。他從小聽著舅舅的事長大,自然是崇拜的。舅舅自幼便護著他,在敬畏的同時,自然也想要親近??膳彡绦宰犹淝澹麘Z。聽到裴晏的召喚,蕭冥又跑了回去。
眾人落座,蕭冥拉著裴晏坐在了洛霖旁邊的案上。其實小家伙想和洛霖坐一起,但舅舅不肯。
人都到齊了,皇后的目的達到了。她一向體弱,沒一會就離開了。洛霖百無聊賴,正準備隨便尋個什么借口脫身,就見不知什么時候溜走的蕭冥跑了過來抓著她:“姐姐你陪我去玩吧。”說著,還晃了晃她的手。
“嗯?”洛霖一向自由慣了,但也不可能隨意帶走太子,她側目,發(fā)現(xiàn)裴晏也早已不見了身影,“子沅,你舅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