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站在那里,似三月最和煦的微風(fēng)輕輕拂過面龐,輕柔得讓人不自覺地放松了心防;又似暖陽下最柔軟的云絮飄然而至,寧靜又美好。
葉若卿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葉若卿輕啟朱唇,眼中泛起一抹溫柔的好奇之色。
趙玉真在下趙玉真。
趙玉真開口回應(yīng),清澈明亮的聲音,恰似山間潺潺的清泉,透著一股爽朗與坦蕩。
……
由于心脈受損,葉若卿在蘇醒之后,那原本就蒼白的臉頰更添幾分病態(tài)的憔悴。然而,她毅然決斷,向趙玉真表明拜師之愿。
自此,葉若卿便留在了這望城山上。
每日與清幽的道觀相伴,在晨鐘暮鼓中,專心致志地鉆研道法,仿佛在這望城山的一草一木間,能找到修復(fù)自身、重塑新生的奧秘。
趙玉真時常陪伴在葉若卿身旁,繪聲繪色地為她講述望城山的種種趣事。
有時是山間頑皮猴子令人啼笑皆非的搗蛋行徑;有時是清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奇花異草;有時是師兄弟們練功時令人忍俊不禁的有趣場景……
葉若卿總是靜靜地聽著,臉上不時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容。
看到葉若卿嘴角那抹淺淡的笑意,趙玉真那顆一直高懸著的心總算緩緩落了下去。
自從她醒來時,他就敏銳地發(fā)現(xiàn),她的眼中滿是令人心碎的絕望,那種空洞和死寂,好似對人生已毫無留戀、了無生趣。
也正因如此,他才費(fèi)盡心思、絞盡腦汁地搜羅各種趣事來逗她開心。
如今見她終于展露了笑容,趙玉真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也總算是放松了下來,徹底放下了心。
此后的漫長日子里,在趙玉真的悉心照料下,葉若卿的身體也在慢慢恢復(fù),原本蒼白的面容漸漸有了血色,消瘦的身軀也逐漸豐盈起來。
這日,葉若卿正沉浸在畫作之中,陽光輕柔地透過窗欞灑落在她身上,為她勾勒出一抹柔和的金邊。
正專心致志之際,一封來自天啟的信件突至,她一眼便認(rèn)出那是自己的侍女芙兒的筆跡。
她醒來后曾給爹爹傳信,讓他轉(zhuǎn)告芙兒,將天啟城中發(fā)生的趣事都寫信告知。當(dāng)芙兒回信時,她私下叮囑,希望她能把城中發(fā)生的大事一一相告。
刑場上的種種表現(xiàn),若被有心人察覺,探查起來不過是輕而易舉。
她害怕會因此給家人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也深知爹爹和姐姐定會出于對她身體的擔(dān)憂而隱瞞許多實情。
于是,她便想私下里自己去查探,務(wù)求知曉所有事態(tài)的發(fā)展。
打開這月的信,葉若卿在信紙上匆匆略過,待視線定格在最后幾行內(nèi)容時,她的手指輕顫,信紙從指尖滑落。
眼中瞬間涌上一層難以置信的霧氣,那薄薄的信紙仿若一片失去生機(jī)的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兒緩緩墜下。
葉若卿心月姐姐怎么會死呢?
葉若卿不可能……
葉若卿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只覺腦海中嗡嗡作響,口中機(jī)械般地喃喃自語。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每一個字都好似被悲傷浸透,又裹挾著難以抑制的疑惑。
那雙曾經(jīng)如星子般靈動閃爍的眼眸,此刻卻像是一潭死水,空洞無神地凝視著前方,仿佛靈魂已經(jīng)隨著李心月的離去而飄散在九霄云外。
葉若卿的視線從剛剛完成的畫作上,緩緩移向懷中抱著小無桀、笑靨如花的心月姐姐。
那一瞬間,她眼底的淚意再難抑制,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著一顆滾落臉頰,滴落在那幅原本美好的畫作之上。
淚珠漸漸暈染開來,原本清晰的畫面被染上了一片模糊的痕跡,恰似她此刻混亂而悲傷的心境。
她的身軀微微顫抖,仿佛有一陣無形的寒風(fēng)穿透心肺,令她痛徹心扉,幾近難以呼吸。
葉若卿小師兄走了,心月姐姐也離開了。
葉若卿我即使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義?
葉若卿近乎呢喃的低語中滿溢著絕望,那聲音仿佛被寒風(fēng)肆意撕扯的綢緞,破碎而空洞。
她如一片被風(fēng)暴席卷的殘葉,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淚水奪眶而出,一顆接一顆地滴落在那幅畫上。每一滴淚珠落下,都在紙面上暈染開一片濕痕,逐漸模糊了李心月那溫柔的面容。
她的手緊緊捂住胸口,想要抑制住那里傳來的陣陣絞痛。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就像有一把無形的刀,在她最柔軟的心房處不停地攪動、撕扯。
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恰似秋風(fēng)中那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隨時可能被這無盡的悲痛徹底吞沒。
趙玉真聽著那壓抑的抽泣,心仿佛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每一下顫動都似刀絞。
他靜靜地站在門外,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顫抖,離門框不過一尺之遙,卻又遲遲不愿落下。
指尖在空氣中來回游移,猶豫、掙扎、矛盾的情緒在他眉宇間交織纏繞,最終,那只手帶著眷戀與無奈,緩緩垂落身側(cè)。
他深知此刻的她需要一個獨(dú)處的空間來宣泄內(nèi)心的痛楚,讓那些哀傷隨著淚水流淌而出,總好過將所有的悲痛都深埋心底,任其慢慢腐蝕靈魂。
所以,他選擇成為沉默的守護(hù)者,默默地守候在門外,不去打擾她的世界,只懷著滿心的祈愿,盼著她能快些從這無邊的悲傷中掙脫出來。
過了許久,屋內(nèi)的哭聲才漸漸停歇。趙玉真這才輕輕推開門,緩緩走了進(jìn)去。
聽到聲響,葉若卿抬起那雙如熟透的桃子般紅腫的雙眼望去,見趙玉真推門而入,她下意識地別過頭去。
倔強(qiáng)地不愿讓他看到自己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她知道她現(xiàn)在這副樣子肯定很丑,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哪怕這個人是她的師傅。
趙玉真看到她躲避的樣子,眼中盛滿了憐惜,緩緩踱步至她身旁,蹲下身來,溫柔地看著她。
趙玉真卿卿,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趙玉真或許他們的離去,并非是無情的舍棄。
趙玉真而是為了讓我們這些活著的人,能更好地珍惜當(dāng)下的時光。
趙玉真帶著他們未竟的期盼與希望,堅定勇敢地走下去。